“好嘞!”
嚴峫掛斷電話,一轉,所有作霎時頓住。
不遠後巷邊,江停靜靜站在路燈下,手裡提著一隻外賣的大塑料袋。
兩人對視半晌,遠大街上的車聲近而又遠,飛蛾一下下撞擊路燈,發出輕微的噗噗聲響。
江停走上前,把尚且還熱的塑料袋遞到嚴峫手裡,和地道:
“嚴警,別太晚吃飯。”
他的視線過明證袋裡的拉鍊楔頭,隨即指尖與嚴峫的手一即分。
兩人面對面站著,相距不到半尺。嚴峫從江停淺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隨即意識到自己下頷正繃得極,以至於從本能中流出瞭如臨大敵般的厲。
但這其實是很奇怪的。
眼前這人滿面掩飾不住的病氣,跟威脅二字差得太遠了。
“……知道了。”嚴峫退後半步,掩飾似的沉下臉,一點頭:“謝謝。”
江停袖手站在原地,微笑頷首不語,目送嚴峫轉過,在路燈下漸漸走遠。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從小巷中傳來,楊停在江停後,著嚴峫消失在馬路盡頭,又擔憂地看向江停:“你要幫他查這個案子麼?”
江停眉眼間溫水一樣的流已經沒有了,語調平平淡淡地:“案子不破,警方的注意力不會撤,你想被警察一盯好幾個月?”
“……那,”楊言又止,轉而問:“那你想怎麼查?”
江停垂下眼簾,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沉思什麼。
楊裹了裹薄披肩,仰頭看著路燈暈黃的鋪在江停的頭髮和側頰上,宛如一層質地細膩的淺金薄紗。
不管過去多年,楊眼中的江停都和初見時沒什麼區別。顛沛流離的歲月和險死還生的磨難,都沒有奪去他足以面對任何況的,倒一切的慎。
“拉鍊,”江停喃喃道。
楊眼錯不眨看著他。
突然江停一擡眼:“你有東西想賣給二手店麼?”
楊:“二手店?”
·
“Fendi?”馬翔接過證袋裡的拉鍊,對著燈一照,愕然道。
嚴峫唏哩呼嚕地吃著外賣鰻魚飯:“嗯哼。”
拉鍊頭上半部分是黑羊皮,邊緣包著黃油邊,下半部分金屬則燙著FENDI的文字LOGO。整還很新,尾部和楔相連的小環扣接口卻鬆了,應該是用力拉扯或掛在哪裡之後扯下來的。
馬翔有點疑:“這能證明什麼?”
嚴峫一手著油膩膩的筷子,把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推了個角度,示意他看FENDI網。
馬翔:“啥?”
“黑羊皮包黃油邊這種配的拉鎖,基本只用在他們這一季新出的男款雙肩背上。看到沒有,就是這款。”嚴峫用筷子點了點其中一張圖片,點擊放大,說:“鑑於季節款剛發售不久,銷售量有限,而且奢侈品店都是會記錄顧客信息的,我已經讓一組的人去國際金融中心那家專賣店調取監控錄像了。”
馬翔說:“臥槽,這也行?!”
“行不行也就是跑一趟的事,萬一賭錯了也不損失什麼。我讓你查的楊的案卷呢?”
馬翔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把牛皮紙袋雙手呈上。
嚴峫向後靠在椅背裡,打開案卷開始翻閱,馬翔立刻揀了塊鰻魚放進裡,好吃得雙目飆淚。
楊這個案子不復雜,本質上是簽字前原店主突然漲價並毀約,楊一怒之下把對方告上了法庭。但因爲合同本有且手續不完善的關係,極有可能輸掉司,而且會被拖進漫長冗雜的申訴程序裡;以嚴峫半個行人的眼來看,楊最好在開庭前撤訴認栽,否則很可能既耽誤生意又賠掉一大筆錢。
然而贏了。
跟律師沒關係,至嚴峫看完庭審記錄後並不覺得那律師頂什麼鳥用,唯一能解釋的是法當庭上了楊的絕世。
或者,就像這個人在恭州兩次奇蹟般逃牢獄之災那樣,某個高高在上又藏在重重迷霧後的人,再次出手幫助了。
馬翔第三次向鰻魚,接著被嚴峫閃電般一筷子敲在了手背上:“哎喲!”
“兩包方便麪都不夠你吃?小心重複隔壁茍主任的悲劇,他那材就是他媽天天加餐加出來的!”
馬翔到十分委屈:“我們廣大人民羣衆天天加班方便麪,最好也就一自熱火鍋,你爲領導不先士卒就算了,還在這開資本主義的小竈?”
嚴峫哼道:“老子憑換來的小竈,有本事你也騙一個去。”
馬翔:“什麼?那KTV老闆娘果真看上你英俊的容了?!”
嚴峫:“……”
“我就說昨兒看你眼神都不對!一個勁在你強健的和肱二頭上徘徊!那文弱的小白臉男朋友哪比得上你這雄荷爾蒙,嚴哥努把力,咱兄弟以後能不能唱免費K就看你的了!……”
嚴峫怒道:“快滾,別我的肱二頭,你想被人說咱倆是一對給嗎?!”
馬翔立刻似水:“給我吃鰻魚飯,我可以當十分鐘的給……”
嚴峫悍然一腳把他踹下桌,後者表示自己紅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正吵嚷時電話響了,嚴峫一手捂住鰻魚飯一手接了電話:“喂?我嚴峫,有事快說。”
“嚴哥,我們在國際金融中心這邊查到了監控!四月中旬死者曾到FENDI專賣店買了你說的那個男款雙肩揹包,售價一萬八,付現,高清圖像和銷售記錄都調出來了!”
馬翔這沒見過世面的直男,眼當場就圓了,滿臉寫著what,一萬八?!
嚴峫誇了句:“利索。死者留下的份信息出來沒有?”
“有有有,”電話那頭悉悉索索翻了會兒,大概是在找份登記卡,片刻後聲音再次響起:“就是這張——名字楚慈,慈悲的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