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等不起。

這個被綁的年輕人，如果現在還沒死，那也只是因爲他出衆的專業能力被毒販看中了。萬一他激怒毒販，就隨時隨地都有送命的風險。

“我明白。”嚴峫了張紙巾抹，掩飾什麼緒似的咳了聲，起道：“你們先吃著，我去審訊室那邊再看看老秦他們。馬翔，你陸顧問這兒你稍微照應下，他在這裡不合規矩，別讓外人隨便闖進來大驚小怪的。”

馬翔跳起來：“沒事，讓老高看。我吃好了我跟你一道去。”

嚴峫衝江停點點頭，便向外走去，馬翔興沖沖搶上去開門。

誰知道他剛著把手，呼——！門從外面被撞開了。嚴峫反應快瞬間退了半步，馬翔則啪嘰一下被門板拍了個正著，當即慘一聲，捂著鼻子蹲了下去。

“哎老嚴！”技偵主任黃興箭步而，接著低頭一看：“小馬乾了啥流那麼多鼻？快別流了，全組出外勤！視偵從監控裡找到了那輛可疑紅凱瑞！”

所有人同時霍然起，馬翔還沒來得及開始瓷兒就呆住了。

嚴峫厲聲道：“在哪？”

·

閃電劃破天際，滾雷碾過漆黑的蒼穹，大雨傾盆而下。

省際高速公路邊，陡坡下荒野中，一輛燒焦的汽車殘骸在暴雨澆灌中冒出嫋嫋黑煙。

“前座儀表盤及雜後沒發現！”

“後座也沒有！”

“後備箱中暫時沒有塊殘骸！”黃興舉著警用手電，雨兜帽早就了下去，用力抹了把滿臉的雨水，大聲咆哮道：“是空車焚燒，老嚴！助燃質還需進一步確定！”

現場被幾輛警車包圍住了，黑夜手不見五指，警車大燈及手電束在黑夜中來回掃。明明是五月初夏深夜，暴雨卻澆得涼意直骨，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綁匪燒了空車。

——絕大多數燒車，都是因爲車即爲作案現場，要燒燬所有留線索。

楚慈到底生死與否，是在抵達此地前就已經被毀滅跡了，或者毒販找到了更好的拋方式？

冰冷的沉默在人羣中蔓延，周遭完全靜寂，只有滂沱大雨轟然作響。每個人無措的目都著那輛焦黑變形的金屬車架，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嚴峫低沉剛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有人留下，徹底檢查草坡，收集沾有跡或可疑污漬的草葉枯枝和石塊。馬翔帶人協助技偵提取現場周圍五百米的腳印、車轍、泥土樣本，以及一切人類行爲留下的痕跡，不要放過任何一線索。”

“現在是十二點四十，離天亮還有六個小時不到。明天天亮前，我要求徹底完檢索，進搜救環節。”

所有人都筆直而立，沒有異議也沒有猶豫，一道道目從雨兜帽下向嚴峫。

“有個二十一歲年輕學生的命，此刻正握在你我手裡。”嚴峫環顧手下刑警，沉聲道：“其餘的話不用多說了，開始吧。”

除了嘩嘩的雨聲和腳步聲外聽不見任何抱怨，刑警們三三兩兩行了起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技偵開始拆引擎蓋，痕檢開始挖車胎下的溼泥，外勤刑警打起手電沿途搜索；所有人都高效快捷又井然有序地，投到了偵查工作中。

嚴峫轉走向大切諾基。

江停站在車門邊，披著嚴峫的風，雙手自然疊在前，黑夜中臉異常蒼白，髮梢和眼睫被寒氣浸染得微微溼潤。

韓小梅站在後，爲他撐著一把黑傘。

“太晚了，你這樣跟著我們會熬出病來的。”嚴峫站在江停面前，略微低頭注視著他的臉，然後吸了口氣移開目，從兜裡出鑰匙來丟給了韓小梅：“我在這附近有一套房子，洗漱東西都齊全，陸顧問去過。你開車帶他過去休息一宿，個熱粥燒杯熱水，晚飯他本沒吃兩口就出來了。”

韓小梅慌忙接住公寓鑰匙。

嚴峫的視線轉回江停臉上，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只笑了笑說：“放心吧。”

嚴峫轉向汽車殘骸走去，突然只聽後：“哎。”

“……”他回過頭。

那一刻他倆相距半步，卻像是無間無隙，雨水將彼此的氣息溼漉漉地糾纏到對方鼻端。

人生際遇無常，誰也沒想到當年涇渭分明的上級指揮和下級警員此刻能這樣面對面站在一起；對視良久後，江停似乎出了口氣，彷彿無聲的嘆息：

“注意，別熬太久。”

江停轉上了車，切諾基在泥濘的大雨中緩緩倒車後退。而嚴峫沒吭聲，站在原地，目送著尾燈閃爍，消失在了茫茫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