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毒,炸,隊友陷於火海,多麼悉的景。
猶如重複千百次的夢魘凝視著他,從深淵中緩緩展現出猙獰的笑容。
江停極深地吸了口氣,隨即抖著全數吐出。在韓小梅看不見的地方,他握方向盤的手指到骨節微微變,然而再開口時聲音卻聽不出毫異常:“特警大隊長是從東角破窗而時背後遭到狙擊的?”
“啊?是!”
在這種可視條件下,即便那名最傑出的殺手親自出馬,結合部裝備和目標中彈況而言,程也不會超過限定範圍。再加上鎖死了的擊角度,附近的建築大多是……
“以目標窗口爲銳角起點左右各輻十五度向後延六百米有哪些超過五層以上的建築?”
韓小梅發著抖快速回答:“大……大多是平層倉庫和停車場,有流集散中心辦公樓,還有居民樓,不過應該快拆掉建高架橋了……啊!!”
話音未落,江停就一腳踩下了油門,慣作用力讓韓小梅差點狠狠撞上副駕駛背。
“繫上安全帶。”江停頭也不回道,迅速打方向盤,從切諾基和特警依維柯兩輛大車之間的空隙中穿了過去,一個漂亮至極的甩尾直接衝上了馬路。
韓小梅:“陸陸陸先生你你你想幹什麼啊啊啊——”
江停沒有回答,側面線條繃而冷峻。
狙擊手的目標不難推測,他想。
但,爲什麼要採取這種驚天地的手段呢?
·
“咳咳咳……”
炸現場濃煙滾滾,劇烈嗆咳讓楚慈本沒力去看周遭的景。在排山倒海般的眩暈中,突然一來自直覺的不祥從他心底升起,楚慈掐著地面勉強止住咳嗽。
——臭蛋味。
硫化氫!
楚慈掙扎起,還沒站穩就被人狠狠推回了地面。只見丁當不知什麼時候抓起了王樂丟在地上的槍,雙手握,槍口死死頂著他眉心,清純無辜的模樣已經然無存:“你怎麼知道的?!”
楚慈不回答,竭力屏住呼吸,但眼前還是陣陣發黑。
“爲什麼偏偏是你發現,爲什麼……”丁當佈滿的眼底浮起幾分瘋狂之態,終於狠狠一咬牙:“去死吧!”
砰!砰!砰!
數下槍響幾乎連一聲,楚慈一睜眼,只見那是嚴峫從斜裡飛撲上前,在丁當扣扳機的前一瞬間,不要命地抓住槍口用力擡高——
霎時子彈走火而出,在天花板上打出了一串彈孔!
丁當憤怒尖掙扎,那聲音渾不似人,隨即被嚴峫摁在地上反手奪槍,遠遠扔了開去。
接著特警衝上前來,最前面那個摘下自己的防毒面,劈手扣在楚慈臉上,兩名特警一左一右迅速把楚慈架出門,接應刑警立刻接手往樓下送。
廠房已經斷電了,樓道里非常黑。楚慈昏昏沉沉覺自己腳不點地,好像騰雲駕霧般往前跑。他嘗試了好幾次才擡起手,抖著摘下防毒面,急促道:“……硫化氫……”
馬翔在這麼混的況下竟然捕捉到了他的聲音,一邊架著他狂奔一邊大聲問:“什麼?你說什麼?”
“硫化氫濃度高於0.01%就會麻痹嗅覺,人聞不到,以爲毒氣會散出去,其實……”楚慈發出嗆咳,口腔裡滿是鐵鏽味,掙扎著嚥了回去:“其實已經濃得要二次炸了,快,快去告訴……咳咳咳——!”
馬翔一個眼,示意刑警繼續保護楚慈去樓下救護車,自己則原地急轉,頭也不回往炸現場衝去!
——就在他踏上二樓走廊的同一秒鐘,遠方傳來了急速近的鳴笛。
消防車趕到了。
·
居民樓頂。
阿杰將狙擊|槍部件分門別類拆解、收好,最後從公文箱中取出一樣東西。
那是件雖然舊得發黃,但仔細疊得方方正正,看得出一直被心保管的圓領白T恤。背後的布料上印著已經褪的淡紅圖案,半個圓蓋在橫線上,圓圈外展著幾道線——應該是太升起的簡筆畫;從T恤大小看應該屬於七八歲的孩子。
阿杰彎腰將T恤放在地上,撿了塊磚頭防止它被吹跑,然後拎著“公文箱”,單手在兜裡,轉悠然走下樓頂。
風呼嘯而過,磚頭下小小的T恤不住擺,出了多年前陳舊斑駁的跡。
此時樓下空地周圍已經一個人都沒了,路燈壞了大半,碩果僅存的幾盞燈散發出昏黃暗淡的。阿杰站在路虎車門前,正想摘下皮手套,突然敏銳地聽見不遠傳來引擎聲。
有車正開過來。
道路盡頭車燈閃現,在看清車型的同時,阿杰意外地挑起了眉——這麼快?
“那邊有個人!”韓小梅的尖震耳聾:“陸先生!前面!”
不用多說,江停已經一腳油門撞了過去!
“……”阿杰無聲地罵了句,打開車門衝上駕駛座,點火發一氣呵。經過專業改裝的路虎終於發揮了它的能,發幾秒速度攀至巔峰,利箭離弦般刺向遠。
但江停毫不遲疑,甚至沒有毫減速。銀灰CLS400咬著純黑路虎的尾,跟著它衝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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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海工業區地偏遠,夜後通行車輛很,路況非常空曠。兩輛車一前一後,就像彼此追逐的流星,劈裂濃霧般的重重夜,轉眼就將道路上有限的幾輛車遠遠拋開了。
“呵,”阿杰瞟向後視鏡,只見CLS400的前車燈始終離自己不過二三十米距離,不由輕輕哼笑了聲。
緝毒現場,工廠炸,高速慘烈追尾撞車;一連串事故順著時間順序確地發展下來,猶如噩夢重演,對一個幾乎可以確定的PTSD患者來說不啻於毀滅的神重。
你還能追多久?他帶著嘲弄想道。
你那雙手已經快握不住方向盤了吧?
“東苑路以南方向發現嫌疑人一名,疑似狙擊手,請求救援!重複一遍請求救援!!——啊!!”韓小梅的頭在急轉中撞上車窗,步話機手,進了副駕駛座位底部。
前排,江停連眉梢都沒一下,著幾輛大貨車變線換道,在此起彼伏的車喇叭聲中著路虎拐上了高速。
“陸先生小心!”韓小梅聲嘶力竭尖。
江停面容冷靜,看不出任何緒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車窗前向後飛退的景正急速旋轉,構排山倒海般的漩渦,轟然吞沒了他的每一寸。
相似的公路追逐,超速,與突然衝出的貨車相撞……
江停握在方向盤邊的手微微慄,在韓小梅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犬齒深深切進脣角,鮮順著脣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