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起床的時候，家裡移的活只有他和保姆阿姨。

今天冷不丁多了人，他有點反應不過來，起床氣在臉上是一個大寫的“懵”。直到江鷗端著碗從廚房出來，他才回神。

彼時江添已經站在了玄關，正蹲在地上換鞋，看起來起得比早，估計是為了減不必要的面，免得要跟盛一起上學。

其實盛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早上刷牙的時候還琢磨過怎麼跟江添錯開進校時間。可對方真這麼乾了，他又有點微妙的不爽。他混跡江湖十六年，因為頻繁換地方的緣故深不算多，人緣卻一直很好。

這麼嫌棄他的，江添是頭一個。

愣神間，江添擱在鞋櫃上的手機接連震了幾下，他直起撈過手機看了一眼。

那個瞬間，他的表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是僵又似乎有點遲疑。

接著，他手指飛快點了幾下，一邊穿著另一雙鞋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季寰宇給我打錢了，我轉你了。”

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江添這句話是對他媽說的。

江鷗給盛舀粥的手停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掛鐘，訝異地問：“今天幾號？他6點多給你打錢？”

江添作一頓，盛看到他眉心皺起來，似乎極其排斥這個話題。

“沒，我只是隨口一說。”江鷗覺察到兒子的不高興，立刻改口道：“你現在就去學校？不等小一起麼？”

“嗯，有事。”江添睜眼說著瞎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盛了起床低糖的影響，反應有點慢，還停留在“季寰宇”那句話上。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名字有點兒耳，似乎在哪兒聽過。

直到他條件反地接過碗，被第一口粥燙了一下舌頭，他才猛地想起來。盛明很早以前提過一句，江鷗的前夫季寰宇。

那不就是……江添的爸？

聽盛明說，江鷗和前夫當初離婚離得很平靜，沒有特別激烈的矛盾，也沒有難堪的撕扯。兒子年紀雖然小，但穩重得幾近早，連阻止都沒有阻止過。

於是共同生活13年的人就那麼分了兩路，之後季寰宇和朋友去國外創業，江鷗帶著兒子，再沒什麼集。

盛不清楚況，至現在看來，季寰宇還記得給兒子定期打錢，江鷗也沒有什麼怨懟不平，那確實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了。但是看江添的反應，他好像很不喜歡他爸嘛？甚至有點……厭惡？

但這歸結底跟盛無關，他只囫圇想了一下，便扔到了腦後。

他本意不想接江鷗的親近，但他又做不出手打人笑臉的事，於是一頓早飯吃得別彆扭扭，難熬得就像斷頭飯。

他好不容易把粥灌下，悶頭打了一聲招呼便出了門。

小陳剛巧送完盛明回來，掐著時間點接上了盛。他在前座納悶地問了一句：“盛哥讓我把你和小江都送過去，他呢？”

“早跑了。”盛翻了個白眼，催促道：“叔你快開，我還有一道題沒做等著救命呢。”

附中高二的早課開始於7點，但大多數學生都會提前20分鐘左右到教室，補作業的補作業，對答案的對答案。

盛在以前的學校從來都是踩著鈴聲進教室，今天頭一回這麼積極。

教室裡鬧得像個菜市場，沒有一個人老實呆在座位上，不是跟前後座頭湊頭，就是越過桌子去找更遠的幫手，更有過分的拎著卷子四遊走，吃的是流水席。

盛前座的高天揚就是流水席一員，目前正流竄於最遠的一組。盛的後座就算了吧。

總之，他沒有可以頭湊頭的對象。

就在他著卷子發愁的時候，背後江添的椅子突然響了一下，接著一個高個兒影站起來，經過他邊的時候，手指在他桌上“篤”地敲了一下。

幹嘛啊？

盛一愣，江添卻連步子都沒頓一下，從前門繞出徑直去了辦公室。

直到對方影從走廊消失，他才發現自己桌面上多了一張掌大的便籤紙，紙上寫著一堆公式和計算過程。

盛昨晚死磕了幾個小時，此時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理最後一道題的解題過程。

只是除此以外，便籤紙的最下端還有一句話，字跡瘦而潦草：下次麻煩不要再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