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圍觀了一場張刺激的打架消耗掉了不的神，林語驚晚上睡得特別好，是到這邊來的三天裡睡得最香的一覺。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甚至有些恍惚，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原來的家裡。

眨了眨眼，看見煙的墜著蕾邊的厚重窗簾和白長絨地毯，才慢慢回過神來。

平心而論，關向梅表面功夫做得其實十分到位，在林語驚還沒過來的時候，房間已經幫準備好了，甚至還有配套的絨玩偶和幾套看起來就很貴的睡，看起來非常走心。

要是見面第一天的時候把眼裡的那點兒戒備和疏離藏得再好點兒，林語驚估計現在都能深意切的一聲媽。

裹著被子滾了兩圈，林語驚爬下床，洗了個澡換了服以後下樓去，和傅明修一起吃了個十分窒息的早飯。

期間兩個人沒說一句話，林語驚跟他說早安的時候，他甚至連頭都沒抬，自始至終黑著臉，一眼都不看。

林語驚：「……」

這個哥哥為什麼看起來比昨天心更不好了？

男人的心思還真的像海底針，你永遠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也懶得理，吃好了早飯以後就上樓回房間去了，剛進房間關上門，孟偉國電話打來。

林語驚盤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接起來：「爸爸。」

「小語，是我。」關向梅笑道。

林語驚一頓，乖乖問了聲好。

關向梅應了一聲，聲音溫：「明天開學了吧。」

「嗯。」林語驚的視線落在窗前桌子上，那上面放著個黑乎乎的東西，林語驚瞇了下眼，盯著看了一會兒。

「學校我之前幫你聯繫好了，明修下個禮拜才開學，明天讓他帶你去。」

「嗯。」

喔，是昨天那個飯糰，忘記吃了。

「要開學了，別張，也不用害怕。」

「嗯。」

這是開學還是上戰場。

關向梅：「有什麼事就跟明修說，不用不好意思，剛好他的學校離得也近，平時他能照顧著你點。」

「……」

林語驚揚了揚眉，對傅明修照顧著點兒這件事不抱任何期。

「好，謝謝阿姨。」林語驚說。

關向梅代得差不多，掛了電話，林語驚放下手機，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嘆了口氣。

就一個後媽來說，無論是真心還是做戲，關向梅做得都不錯了，至到現在，好像哪裡都很到位，挑不出任何差錯來。

以前開學的時候，林芷也沒有這麼關心過。

林語驚把手機丟在床上，人爬下床下地，走到桌前拿起那個飯糰，看了一眼保質期，0-5度三天。

拆開來，咬了一口，變質白米餿了的酸味在口腔中蔓延。

「……」

太嘔心了。

林語驚衝進洗手間裡把那口飯糰吐得乾乾淨淨，又漱了好幾次口，才覺得那味道淡了點兒，回來看著桌上那個咬了一口的飯糰，林語驚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沈倦。

浪費了一位不良社會年江湖扛把子用他僅存的一點溫和善心給買的飯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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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向梅雖然是說著讓傅明修帶著去學校，不過林語驚並不覺得傅明修真的會帶一起，第二天一早，差不多時間下樓的時候，樓下果然沒人。

張姨人在餐廳，林語驚喝了杯牛吃完了煎蛋，撿了片兒吐司麵包叼著往外走，出了院門看見老李正站在車邊，低著頭看手機。

林語驚走過去，微微傾了傾。

老李匆忙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手機屏幕無意識地在服上蹭了一下，忙道：「林小姐早。」

林語驚餘掃過，看見手機屏幕上年燦爛的笑臉，頓了頓。

裡叼著吐司上了車，含含糊糊回了一聲：「李叔早。」

林語驚新學校和新家不在一個區，正常開車過去大概半個小時時間。

九月初，不學校開學，又是上班早高峰，車堵得一串一串的，看見八中校門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堵在學校以外一條街，前面車山車海。

乾脆下了車，自己走過去，看見不穿著校服的年騎著自行車從旁邊自行車道過去，顯得街道上堵得長長的那一串豪車就格外智障。

林語驚走到校門口，先是仰頭欣賞了一下恢弘的八中校門。

關向梅昨天給打電話之前，甚至連高中剩下兩年在哪裡讀都沒問過，現在看來，這學校應該還好。

至這麼看起來長得還行。

大門進去一個小廣場，正對著長長一排看不到盡頭的行道樹，左手邊幾個很大的室外籃球場，右手邊各種建築，不知道都是什麼。

林語驚走到小廣場旁邊指路標前，順著一直往前走，看見了大概是主教學樓。

四層高的凹型建築，站在門口有些茫然，不知道高二是不是這棟，教師辦公室在哪層，剛好一轉看見裡面出來個老師，林語驚連忙上前兩步：「老師好。 」

老師長得和藹可親，一頭地中海，笑呵呵地應了一聲，就急著往外走。

林語驚連忙說：「我是新來的轉學生，我想問一下，高二的教學樓是這兒嗎？」

-

劉福江是高二十班的班主任，自從接了這個班以後，他無數次反思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惹到學校管理層了。

八中重理輕文，理科班十個，文科班六個，一班實驗班，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拿過各種獎的風雲人，十班隨便拉出來一個，也是風雲人。

劉福江五十多歲的人，教生的，佛了這麼多年從來沒當過班主任，不明白為什麼第一次當班主任就變了一幫風雲人的管理者。

但是既然要做，那就要盡力做到最好，劉福江覺得，沒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教不好孩子的老師，所以開學之前，他看了一個禮拜的《犯罪心理學》《監獄心理學》《做一個合格的獄警——囚有》。

在聽說即將會有一個轉校生要來的時候，劉福江還沉浸在對於未來教育事業的好憧憬，熱洋溢緒高漲，掐著點兒準備到校門口去迎接新同學的到來。

結果剛出了教學樓，人就給上了。

高二生組教師辦公室。

劉福江笑瞇瞇地看著：「你是林語驚？」

林語驚點點頭。

孩子還沒領校服，白T恤黑子，扎了個乾乾淨淨的馬尾辮，漂亮的一個小姑娘。

也不像是不聽話的問題學生。

劉福江把桌上的《囚有》默默地用試卷起來藏在下面了：「你是從帝都那邊過來的？」

「嗯。」林語驚點了點頭。

「附中的吧。」劉福江又問。

林語驚繼續點頭。

劉福江笑呵呵地：「附中怎麼樣，沒咱們學校大吧？」他表自豪，「咱們學校多大啊！」

「……」

林語驚：？

林語驚小啄米式點頭，附和道：「可太大啦！」

劉福江看起來對很滿意，從校園環境聊到了教學質量：「我們學校雖然在A市不算是數一數二的名校，但是也算是排得上號的重點，教師的素質和教學基本質量肯定是可以保證的，別的我都先不說，就去年，去年你知道咱們學校升學率是多嗎？」

「……」

林語驚好奇極了：「多。」

劉福江桌子一拍：「百分之九十八！」

林語驚：「哇。」

的反應給劉福江帶來了極大的滿足：「你知道去年咱們學校一本進線率多嗎？」

「不知道。」

劉福江：「百分之九十！！」

林語驚：「哇！！！」

隔壁桌生老師：「……」

劉福江對新同學非常滿意，又說了幾句話，預備鈴剛好響起，就帶著往十班走。

上課鈴還沒打，同學陸陸續續地往班級裡面走，教學樓走廊線明亮，幾個男生生打鬧著呼啦啦跑過去，劉福江心很好地拔高了嗓子朝前面嚎：「走廊裡不許打鬧！」

林語驚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嗓門嚇得一個激靈，劉福江注意到，側過頭來：「嚇著你了？」

林語驚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劉福江笑了：「行，那你做好心理準備。」

「……」

林語驚琢磨著自己讀個書要做什麼心理準備。

十班教室在四樓走廊最裡，手裡抱著個空書包，跟著劉福江進教室。

林語驚垂著眼，站在講臺旁邊，覺得有點明白劉福江剛剛為什麼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上課鈴響起，下面一群人烏地糟糟一片，生坐在桌子上嘻嘻哈哈地笑一團，一個男生拎著個拖把桿哐哐砸後面的黑板報：「誰他媽我花茶了？ ！」

劉福江清了清嗓子，溫聲道：「那個什麼啊，大家都安靜一下，上課了。」

沒人理。

劉福江也不生氣：「我是劉福江，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了，我們即將度過你們人生中最珍貴的兩——」

後面那個舉著拖布桿的男生有了新發現，憤怒值達到了臨界點：「誰他媽把濃湯寶扔我花茶裡了！！！」

劉福江鍥而不捨：「——兩年，我也是第一次當班主任，我堅信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學生的老師……」

「……」

林語驚總覺得劉福江剛剛說的那個百分之九十八的升學率是誆人的。

嘆了口氣，提著空書包站在講臺旁邊，不聲往上頭一靠，垂著頭聽著劉福江又開始說起了自己教學這麼多年的神往事。

某一個瞬間，教室裡突然安靜了。

劉福江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我當時也還年輕，脾氣不怎麼好，我就問那個學生你為什麼遲到，當時你們猜他跟我說什麼，他說老師，我昨天通宵補作業，沒起來，我還能生起氣來嗎？多好的孩子啊。」

沒人說話，下面一片寂靜。

林語驚抬起頭來，順著眾人視線往門口看了一眼。

沈倦站在門口，上老老實實一校服，白外套，黑子，頭髮看起來是還沒來得及打理，稍微有點兒，眼皮耷拉著，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老師好，我昨天通宵補作業，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