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號考完試的那天，林語驚回了懷城一中。

即使是這樣的學校，在這天，高三的教學樓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走廊裡有抱著書嚎著飛奔的，有嘩啦嘩啦把試卷順著就往場上丟的，教學樓下面學年主任一聲怒吼：「哎！幾班的你！說沒說不讓把卷子往下扔！？你們班主任誰！！」

那男生也著走廊邊兒抻著腦袋，膽兒大的不行：「您找我們班主任去吧！」

學年主任著腰仰著頭往上瞅，還沒等說話另一頭又是一沓子卷子嘩啦啦飄下來，直接就給氣笑了。

一個班的同學多多是有些的，畢竟相了一年多，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更何況大家一起走過了高三這段最難的時。

林語驚一進教室，直接被小妹一把抱住，小姑娘掛在上嚎啕大哭：「我以為我要死了嗚嗚嗚嗚，鯨魚，我終於活過來了嗎？我是熬過來了嗎？你打我一下，現在是真實的嗎？嗚嗚嗚啊啊啊啊。」

林語驚好笑地拍了拍的腦袋，轉過頭去，看見一邊的學習委員一臉猙獰的喜悅，手裡著厚厚一沓子卷子站在桌子上，對著窗外咆哮了一聲：「去死吧理！！！」

「……」

林語驚才知道原來學習委員也不是真的特別熱學習的。

學校裡面就有舊書本卷子回收，林語驚這些書本什麼的都沒拿，回寢室裡又收拾了一圈兒，東西不多，來的時候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也夠了。

把桌面上的東西裝好，上床又了一圈兒，從枕頭下面出一本書來。

林語驚出來，坐在床邊，垂頭。

那書已經有點兒舊了，每天都被這麼磨著，書角泛起了一點兒邊兒，被人用明的膠帶小心地黏上了。

林語驚翻開第一頁，上面是黑的中筆簽的個名字，下面夾著一張拍立得的照片兒，白的照片邊緣也已經有些泛黃。

那照片兒是對著手機拍的，還拍出了手機兩邊窄窄的框，畫面裡一個年，神倦懶，眉眼都好看。

林語驚已經想不起來有多個日夜，始終都是這張照片支撐著堅持下去。

站起來，走到寢室臺外，站了好一會兒。

天空是湛藍，樹影搖曳，風暖而輕，耳邊是歡呼和哭泣。

高三啊。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一年半，終於還是過去了。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只是過去的，也再也回不來了。

高考出績以後，林語驚用了三天的時間和林芷周旋。

林芷的意思很簡單，要報B大，回帝都。

林語驚拒絕得也很明確，要報A大。

從來沒有問過沈倦以後會去哪個學校，但是知道。

林語驚始終記著年那句「我走不掉，我一輩子都得在這兒。」

每一次想起，心裡都泛著酸。

沈倦不會走的。

他一定會留在A市。

他會在A市最好的學校。

A市也很好，A大也並不比B大差多，林語驚幾乎是毫不猶豫。

林芷在某些事上有很強的掌控，兩個人僵持三天沒有任何結果，林語驚這次完全豁出去了，半分都不肯搖。

沒辦法說服林芷，最後還是聯繫了林清宗。

林老爺子今年不到七十，子朗，每天在家裡養養花逗逗鳥，和林下下棋，幾乎不問世事，林芷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林語驚從小到大沒見過他們幾次，也沒什麼太深的，所以這次電話打過來，林清宗還覺得神奇的。

「你子倒是比你媽和多了，我還一直以為你倆一個樣兒，得自己犟到底，什麼事兒都不會來找我呢，」林爺爺悠悠道，「我也老了，就你媽這麼一個閨，現在也就你一個小孫，你給我一個不回來的理由，老頭子聽聽。」

「爺爺，您有陪著您了，不能這麼自私不讓我去給您找個孫婿回來吧。」林語驚毫不猶豫道。

林爺爺愣了一會兒，笑得測測的：「追去啊？」

林語驚：「是的唄。」

「你這小丫頭還敢跟我提這個呢，」林清宗道，「你知不知道你媽為了去追跟那個什麼姓孟的小子在一起，我跟打了多次？」

林芷當年和孟偉國在一起的這件事兒，父母都是極力反對的。

孟偉國家庭況不好，家在農村，父親進了城以後再也沒回來過，母親帶著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林清宗當時就兩句話——寒門再難出貴子。而且這小子眼神浮，不能嫁。

林芷從小格就那樣，這麼多年沒變過，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那時候堅信孟偉國就是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人，無論如何就非他莫屬。

林清宗也是個子強的人，在商場打拼這麼多年，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用林的話來說，父倆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因為這事兒鬧得很兇，甚至一度到了差點兒斷絕父關係的程度。

最後到底還是做父母的妥協，林芷和孟偉國結婚，生下林語驚，只不過從那以後，林清宗就再也不管他們的任何事。

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吧，過得好過得不好都是造化。

這件事林語驚小時候倒是聽林提起過一次，頓了頓，說：「我媽眼神不好，您看不上的就喜歡，您這孫婿也看不上，我當時就覺得您肯定也會喜歡，爺爺，您看人的眼我肯定是特別相信。」

「……」

林芷之前和林語驚鬧騰著的這個事兒，他倒是也知道，老爺子快七十歲了，什麼樣沒見過，這種程度的事基本上對於他來說就是小打小鬧了。

林家的小孩兒，這點兒事要是自己都過不去，那也太丟臉了，趁早別姓林。

結果今天一聽，林清宗覺得他這小外孫兒跟媽確實不一樣，歪理一套一套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胡攪蠻纏的話都能說得讓你覺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還說得讓人怪高興的。

當即就給林芷打了個電話：「孩子年了，想在哪兒讀書就隨去，」林爺爺聲音悠悠然，也不手，專門往自己兒痛，「你當年連嫁人我都不管了，現在你閨上哪兒上大學你怎麼還想一腳呢？」

林芷：「……」

林芷最終妥協，掛了電話，看著：「你一定要去找那個男孩兒去，是吧？」

林語驚沒說話。

林芷說：「你一定會後悔。」

林語驚看著，心平氣和說：「媽，我不是你，他也不孟偉國。」

林語驚心道，我也不瞎，我倆眼睛都50的呢。

林芷沒再說什麼。

林語驚終於鬆了口氣。

一口氣鬆下來，沒一會兒，又提起來了。

林清宗當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孟偉國家裡窮，才不同意他和林芷在一塊兒的。

那現在沈倦怎麼辦。

沈倦他也沒錢……

林語驚長長地嘆了口氣，愁得有些頭疼。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