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男被五六十名匪徒裹挾著，快馬加鞭，當天晚上回到了營地。

鐵山匪幫的營地沒有躲在深山老林里，竟然就建在一座大城之外，其中有上千人吵鬧喧嘩，兵林立，旗幟飄揚，遠遠看去，倒像是準備攻打城池的軍隊。

“咱們這是到璧玉城外面了吧。”

尖臉年下馬之后，戰戰兢兢地猜測，一只手還抓著顧慎為的后角不放。

他猜對了，鐵山匪幫中人員復雜，說各種話的人都有，但是“璧玉城”這三個字不停地冒出來，而且每個提起這座城市的人，都是一臉喜氣，互相拍打，彼此心照不宣。

顧慎為很是疑，他記得傳說中的“鐵山大頭神”總是在大漠戈壁中出沒，如今竟然跑到了璧玉城外面，看樣子又不像要洗劫。

年們被驅趕著前進，營地里的幾乎全是男人，對這些小孩子也很好奇，經過時指指點點，發出魯的大笑聲，更增添了小奴隸們的惶懼。

營地中的帳篷麻麻，中間那一座最是高大，顯然是“大頭神”的主帳。

“大頭神”直接進了帳篷，十對男也被帶了進去。

帳面積廣大，能容納百余人，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新買來的小奴隸個個膽戰心驚，站在門口附近，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幫中數十名大小頭目跟隨首領進主帳，“大頭神”尚未落座，先是大手一揮，大聲吩咐道：

“端來。”

小奴隸們嚇了一跳，暈過去兩名孩，嚇哭了兩個男孩，尖臉年子一，靠在顧慎為的后背上，帶著哭腔自言自語：

“我隨便說著玩的，不會真吃人吧。”

他是說著玩的，“大頭神”可不是，不過他也不吃人，一群小嘍羅魚貫而，端上來盛的酒，連在邊角的小奴隸，也有人送上食。

酒隨便堆在地毯上，眾人席地而坐，也不講究禮節，張大吃大喝。

那些最小的一塊也有五六斤，煮得半生不，咬一口還有流出來。

“這、這是什麼？”

尖臉年小聲問道，本來抓起想吃的幾個孩子聞言又都放下。

顧慎為幾天來一直沒怎麼吃飯，早得火沖天，他也不把尖臉年的話放在心上，抓起一塊大口咬下一塊，雖然又又膻，但是很解，而且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人。

有人開頭，大家也都吃起來，心里卻都納悶，“大頭神”買了二十個孩子，不是為了請吃吧。

再看帳篷里這些人，“大頭神”不必說了，他手下那些頭目也都個個兇相畢，穿著最正常的人也出一條膀子，有些人喝到興起，甚至得。

這一群男人裝滿了力，無論填進去多酒，也不出一點來，于是只能靠打架來發泄，筵席開始不到一刻鐘，已經零星發生了四五起打斗，旁觀者不僅不勸阻，反而酒興大發，高聲助威，杯子扔得到都是。

吃了半塊，顧慎為就已經飽了，看著這群匪徒，尤其是高大威猛的“大頭山”，心里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要是能求得鐵山匪幫的幫助就好了。

不過這“獨步王”跟“大頭神”兩個魔頭是朋友，顧慎為也只能胡思想一下。

酒過半巡，眾人的興致沒有降低，反而更加高漲了，開始流向“大頭神”敬酒，“大頭神”來者不拒，常人手中的一大碗酒在他手里就是一小杯而已。

一名小頭目大概是真的喝多了，搖搖晃晃地站起，聲音過全帳的人，說道：

“再過幾天，就是咱們鐵山小姐的大喜之日，買來這十對男，嫁妝就算備齊了，我祝小姐早生貴子，‘大頭神’早抱外孫！”

鐵山匪幫不講禮數，對首領也直呼外號，“大頭神”也不以為意，面笑容，一仰脖干掉一碗酒，顯然對這句祝詞很滿意。

小奴隸們全都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給小姐當陪嫁，看樣子今后也不用留在“大頭神”邊了。

尖臉年放松地吐了一口氣，接著又張地小聲說：

“小姐的婆家不會也是強盜吧？”

他的問題無人回答，也無人關注，因為那個小頭目得意之余又多說了一句話。

“‘大頭神’，咱們小姐名遠揚，天下無人不曉，這回都要嫁出去了，也該讓我們這些叔伯兄弟看一眼吧。”

這個提議得到不人的贊同，但是附和的聲音剛一升起又落了下去，因為人人都看到“大頭神”的臉變了。

“你要見我兒？”

小頭目馬上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臉也變了，變得發綠，手中碗掉在地上，“不不，我不想，‘大頭神’，我、我……”

“大頭神”站起，從邊揀起一桿鐵槍。

那鐵槍又又長，與之一比，顧家老仆楊崢的長槍就和小孩子的玩一樣。

小頭目明白自己惹了大禍，倉惶后退，臉上力圖出一笑容，卻更加僵扭曲。

“大頭神”大喝一聲，直如晴天霹靂，接著縱一躍，以他那幅軀，竟然出奇地敏捷，從十余人頭頂飛過，落地時一槍扎了小頭目的前。

“大頭神”斜著豎起鐵槍，將垂死的小頭目舉在半空中，小頭目雙手握著槍柄，驚駭地第一次低頭看著首領，用盡最后一力氣，說道：“恕……恕罪。”

“‘大頭神’的兒，除了我的乖婿，全天下再沒有第二個男人能見的面。我的乖婿是‘獨步王’之子，不是你這個王八蛋。”

顧慎為心一沉，想借助“大頭神”報仇本沒有一點可能。

接著心中又一喜，他就要跟著“大頭神”的兒進金鵬堡了，“神意”在拋棄他幾天之后重新出現。

自從知道要給“大頭神”的兒當陪嫁，而出嫁的對象竟然是“獨步王”的兒子，顧慎為的心思一下子安定下來，在他面前，顯示出一條清晰的道路：混金鵬堡，尋找姐姐的下落，暗殺仇人，至要殺死一個。

殺人沒有擾宴席的氣氛，尸很快被抬出去，眾人繼續大吃大喝。

宴后，那十名孩被送到小姐的帳篷里聽使喚，男孩子則也被當“其他男人”對待，住在旁邊的小帳篷里，每日的工作就是沒完沒了地洗、收拾嫁妝。

姐姐顧翠蘭準備出嫁的時候，顧慎為還只是生活無憂的小爺，的機會多，手的時候，這時卻要替一個從未見過的強盜兒勞作，心中真如刀割一般。

那名替“大頭神”挑奴隸的干瘦婦人是小姐的仆人，這些年奴隸自然也歸管。

干瘦婦人命令他們稱其為“雪娘”，那些胡人年會說的第一句中原話就是這兩個字。

“雪娘”的樣子和“雪”一點關聯也沒有，臉臘黃，兩腮無，似竹竿，知道這群年大多不會說中原話，所以平日里言寡語，有什麼吩咐往往就是手一指。

的手指細長堅，好像十細鐵棒，誰要是不能馬上理解的意思，就會被細鐵棒一下，這一常會留下兩三天的淤痕。

十名年全都或多或挨過指，連自稱最會討好主人的尖臉年也不例外，每次一看見雪娘進來，尖臉年都會馬上搶過原本屬于自己的那份活，熱洋溢地干起來。

顧慎為的上挨過幾次鐵指，他那點微末的功一點防護力也沒有，他覺得雪娘的手一定很好。

“大頭神”常常率人出營，有時空手而歸，有時帶著許多品，很難說他做的是哪種“買賣”。

顧慎為在營地中度日如年，“大頭神”兒的出嫁確切日期卻一直沒有定下來，只說是即日，而且有一種傳言說，搞不好親事會節外生枝。

這個傳言是尖臉年帶回來的，說完之后還不忘提醒聽者：

“小姐要是嫁不出去，咱們都得跟著倒霉，這里是匪幫，今天在這兒，明天不定去哪，‘大頭神’還會帶著一群孩子嗎？你們看這營地里除了咱們哪還有小孩？我看吶，‘大頭神’不會把咱們賣了，他會一槍把咱們全都刺穿，連一串，就這個樣子。”

尖臉年模仿“大頭神”槍拿槍的樣子，有三個孩子嚇得把手中的銅掉在了地上。

進營地的第五天，“大頭神”又帶領手下出營，晚上也沒回來。

顧慎為勞累一天之后躺在草墊子上，怎麼也睡不著，他睡慣了的床鋪，草墊子對他來說和赤的地面沒有區別，十個人共一頂帳篷也讓他很不舒服，從前只有小書茗香跟他睡同一間房，茗香從不打呼嚕，更不會頻繁地磨牙翻。

顧慎為已經接了家破人亡的事實，報仇的意志也日益堅定，生活中的細節卻總是沒法輕易地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