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吵吵嚷嚷，喧沸一片，而且每人都有位子，沿著龍椅兩邊蔓延，之若山寨的聚義大廳，只差背後擺個關公像。

李自高居寶座上，仍然穿藍布箭，頭戴紅纓氈帽，他看著下面吵吵嚷嚷的群臣，眼中閃著無奈的神。

李巖看著龍座上的李自，不知為何腦中閃過“之不似人君”幾字。

他看太監總管王德化乖巧的站在龍椅旁，一聲不出，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王德化看了下方一眼，眼中有輕蔑之。

又有臉灰白的昌平守將，文水伯劉澤清站在丹陛旁呆若木，似乎全仍在不住發抖。

李巖向李自施禮，李自揮揮手，李巖坐到自己位子去。

看人到齊了，李自咳嗽一聲道:“文水伯報今日靖邊軍突然大眾而出，他們於辰時襲擊昌平城。文水伯領兵出戰，猝不及防下，被靖邊軍馬隊擊敗，現在昌平城已失，可能不久後，靖邊軍就會兵臨城下。”

殿各人一陣，他們隻知大王召他們議事，說有急軍，似乎跟昌平有關，然什麼事不明白，沒想到竟是劉澤清大敗，還把昌平城丟了。

如果昌平丟棄，靖邊軍佔了城池，確實很快就會向京師來。

劉宗敏猛的站起來，他走到劉澤清旁，瞪眼看著他道:“辰時襲擊，現在是午時，老子記得你跟邱磊共有兩萬兵，你媽媽個，你跟他們打了多久?他們發多兵打你?”

劉澤清對這個總哨劉爺一向有畏懼之心，往日有兵在手，多有些底氣，但現在自己隻余百多騎，桿一個伯爵，見劉宗敏瞪眼看著自己，兇閃閃，似要噬人而食。

他心下害怕，不由自主後退一步，聲道:“回汝侯，末將現在回想起來，靖邊軍這次前鋒估計有一萬人……都是騎馬隊，對了，還是明國悍將尤世威帶隊，末將以前曾見過他……他使用敵之，隻發三千騎在城外，余下七千都在埋伏，所以末將倉促之下，被他打得大敗，僥幸帶百余騎逃出，山伯邱磊更不知去向……”

劉宗敏著自己臉蛋，如果這樣，劉澤清猝不及防下大敗也可以理解。老營各將雖對外營有多兵丁心下含糊，但對各人麾下有多馬隊還是關注的。

劉宗敏也知道劉澤清與邱磊合起來兵馬雖有二萬，然中馬兵家丁不過三千。如果靖邊軍出一萬馬隊，他們又是突然襲擊，又加上埋伏，劉澤清措手不及下被打得大敗很有可能。

更別說領隊的還是尤世威。

尤世威他當然知道，畢竟都是陝西那一片的，而且榆林離米脂等地不是很遠，早就聞名遐邇了。

他喃喃道:“什麼時候尤世威聽王鬥的了?而且什麼時候王鬥馬隊這麼多?”

左營製將軍，磁侯劉芳亮進京後同樣沉迷酒，不過底子仍在，他坐在位子上，眼中閃過沉之，似乎想起最初時自己跟王鬥手的經歷。他忽然想起一事:“不對啊，文水伯你就算敗，一樣可以退城，你不是說只在西門外一裡布陣?”

眾人都看向劉澤清，他們也想到這個問題，確實，依城而戰，就算戰事不利，也很快可以退城池。步卒不說，但他與邱磊的馬隊基本是可以保存的。

劉澤清恐懼的道:“末將也想退，然後堅守城池向京師示警求援。只是在那時，昌平城忽然大批民作，他們裡應外合，打開了城門，末將也是回天無力。”

“什麼?”

殿中很多人都是站起來，劉芳亮也再沒有那種沉穩之，大驚失出聲。

各人面面相覷，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懼與慌，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應，然後使用應奪走城池。歷來攻城戰，至九都是這樣奪下，真正打奪城反而很。

如果靖邊軍也學了這一套，而且現在京師的民眾確實……

劉澤清更道:“末將還想起來了，那尤世威與末將對陣時，還言太子已在宣府監國，並傳檄各，與征虜大將軍，大都督王鬥發兵二十萬前來……前來會剿……讓我等速速投降……”

“什麼?”

殿各人又是震一片:“二十萬?”

丞相牛金星猛的站起來，他斷然道:“定是號稱無疑！”

他說道:“王鬥不過區區一總兵，就算明太子逃到宣府鎮，封他什麼征虜大將軍，什麼大都督，然他還是總兵，麾下能有多人?最多二三萬了不得。而且文水伯方才言明太子傳檄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尤世威出現在明軍之中。”

他說道:“我大順於上月十八日攻下京城，估計明太子於上個月底逃到宣府鎮，然後他傳檄殘明各，又於近幾日出兵。這短短時日，能匯聚多兵?最多各各將把一些家丁馬隊匯集，然後王鬥令他們為前鋒，一鼓作氣攻下昌平城，形很大聲勢，然實際他們兵馬下估計最多四五萬。”

李自看向楊凡，說道:“蘄侯言曾去過宣府鎮，你估計王鬥兵馬有多?”

殿各人都是看向楊凡，他們對王鬥報了解一直是兩眼黑，闖軍順軍往宣府鎮派遣細作，也是派多死多，所以王鬥種種，宣府鎮形，對他們一直是個迷。

楊凡神有些恍惚，崇禎十二年時他曾去過宣府鎮，當時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不過要用語言說起來，他又覺得描繪不出。

他說道:“崇禎十四年時，末將曾與王鬥打過松錦之戰，當時他出兵一萬五千人，末將估計他那時有兵二萬，不過他在治下也頗有練屯丁。”

李自松了口氣，牛金星也輕蔑的笑了笑，他說道:“二萬，三年前王鬥有兵二萬，然後現在有兵二十萬?”

他冷笑道:“明國各地的衛所屯兵也號稱有練，然結果如何?他或許征集了十余萬屯民作為輜兵民夫，然這些人可算在兵馬之?”

他說道:“下就算他有三或四萬人，還是馬步匯合。然後以明太子之義，招集山西，陝西等地兵馬，又匯集二萬馬步，最後有五六萬人。加之十五六萬民夫，哦，確實有二十萬大軍！”

殿各人都是哈哈大笑，放下心來，昌平的失陷確實讓他們心下一驚，又聽劉澤清傳說靖邊軍有二十萬，更讓他們大驚失，然現在想想，不過如此。

確實，大軍出戰，哪有不號稱的?

他們義軍，哦，現在是大順了，不論出多人，二十萬人，三十萬人，五十萬人，統統都是號稱百萬人。

靖邊軍號稱二十萬，這中會有多水份?

依他們估計，牛金星可能都講多了，說是二十萬，中如有四五萬實額已經很不錯。

不過就算四五萬戰兵……

而且這中頗有銳，依劉澤清說的，奪昌平城應該只是前鋒，差不多就出現一萬馬隊騎，他們大部很快還會源源不斷出現。

昌平城離京師還不遠，不過六七十裡，若不急理，可能後日，甚至明日，靖邊軍就會兵臨城下，這對新生的大順政權，會是個強烈無比的打擊。

李自期盼地看向劉宗敏、袁宗第、劉芳亮、劉希堯等人，希他們能自告勇的領兵出戰。

劉宗敏一直站在劉澤清邊，拿牛眼去瞪劉澤清，讓他坐立不安，對李自投來的眼神當作沒看到。在京師多爽快?每日挾歡樂，這日子可謂。

比起出城打仗，他更喜歡待在京中，他還有許多沒呢，哪有空出去打仗?

袁宗第、劉芳亮、劉希堯等人或抬頭看天花板，或低頭看地板，連李自的妻弟高一功，他的侄子李過也是轉開頭，他們也不想領兵出去打仗。

李自眼中失神越來越濃，牛金星驚訝的看著各神各異武將們，他遲疑說道:“不若下遣一使者，施以三寸不爛之舌，不戰而屈人之兵。想必那王鬥亦知道……”

李巖忽然起道:“大王，王鬥來勢洶洶，又兼兵力不明，末將以為，不若固守城池，以逸待勞……”

這時忽然一人哈哈大笑，李巖轉頭看去，卻是太平伯，巡山營大將胡天德，只聽他道:“李先生，末將是很佩服你的學問。然說到這個行軍打仗……”

他搖了搖頭:“我大順兵馬五六十萬， 而那王鬥號稱二十萬，實數最多五六萬。這六十萬對五六萬，結果我方要城池，這事若傳出去，我大順臉面何在?”

殿中各人都出心有戚戚的表，李自也是點頭讚許。

胡天德續道:“想我大順起於義兵，攻河南，打陝西，打湖廣，打山東，勢如破竹，二日而陷京師，旌旗指，群醜灰飛煙滅。王鬥就算來勢洶洶，那又如何?”

他吼道:“我大順可以兩日而陷京師，同樣可以兩日覆滅靖邊軍！”

“好！”

殿各人都是喝彩，為胡天德的言論大聲好。

李過臉有得，巡山營是歸他節製，胡天德這樣說話，讓他面上有。

李自眼中也出欣賞之，他大順營中，就需要這樣的豪傑猛將。

武伯金有牛道:“胡爺好漢子，俺大牛你！”

他滿臉橫，長相兇惡，特別說話聲音非常難聽，有若指甲刮過鐵板一樣。不過也是闖營中難得一員猛將，若胡天德一樣，一步一步崛起。他的營伍稱金牛營，此時歸在左營製將軍劉芳亮麾下節製。

同時殿中又有許多各營的伯爵，子爵力胡天德，為他的豪邁鼓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