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方鴴擰開水袋塞子，將水倒出來，單手掬了一把水拍在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一些。他甩了甩漉漉的頭髮，才一邊問道：“你看到有人過來了，塔塔？”

兩人一邊向前走著。方鴴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森林崎嶇的地表上，偶爾還要矮頭從拱起的樹下鑽過去，壯的樹上生滿了鐵線蕨與胡荽，一串月紫菀從上面垂下來，他順手摘了一些塞進長袍的袋子裡。

塔塔坐在他肩膀上，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

“那是什麼？”

半人馬認為曬乾的紫菀有魔力，後來煉金士們發現紫菀末可以作為魔力催化劑的良質材料，而後者可以用來培制魔力溶。

將核心水晶浸泡在魔力溶中八個小時以上，就可以讓水晶充分吸收游離的以太魔力。方鴴丟了魔導爐，只能通過這樣原始的方式來給核心水晶充能——好在他在卡普卡學習煉金時基本功課牢固，還記得這些應急手段。

艾塔黎亞產富，整個世界充盈著以太魔力，各種奇異的原材料隨可見。方鴴這時抬起頭，看到森林中四漂浮著水晶，這些是原晶，浮空大陸漂浮的原由之一。

這裡應該有一片天然的原晶礦區，不過並不值錢，只有高品相的原晶才有製作核心水晶的價值。而高品相的原晶大多深埋於地下，這種漂浮於地面上早已被人發現過的原晶礦區，也就只是一道風景而已了。

這兒地表微微向南傾斜，嘩嘩水聲從前方傳來，兩人分開灌木，看到一片尖銳的白巖石下面，淺紫的小溪奔流而下。

淺紫是映著森林的低暗與水晶的芒。

塔塔看著溪流對面，這才說道：“我看到有人在那邊駐營。”

“在溪流那邊？”

妖小姐輕輕點了點頭。

“走，我們過去看看。”方鴴不得上旅行者，好問一下這裡距離艾爾帕欣究竟有多遠，以及怎麼走。

不過他還是先下到溪邊重新裝滿水袋，並俯喝了幾口水，山間的清泉甘甜清冽。溪邊生長著一些漂亮的熒植，水下有白的游魚，猶如銀穿梭。

他讓步行者舉起刃足下去，水花飛濺，但抓了個空。

魚兒們察覺到水流的變化，紛紛四散逃逸了。

“是銀鱒魚，”方鴴嘆口氣搖了搖頭：“可惜了，這種魚的質很好的。”

他了肚子，肚子咕咕。

塔塔點了點頭。“的確，在奧述，銀鱒是貴族們餐桌上典型的菜目之一。”

“是這樣嗎？”方鴴回頭問道。

“因為奧述眾多的河流中本不產銀鱒，它們都是通過伊斯塔尼亞—法沙這條航線運輸到奧述的。為了保證存活這些船上都帶有水箱和笨重的製氧設備，一條活的野生銀鱒在奧述可以賣到天價，有的貴族甚至不惜用軍艦——'銀鱒航線'也由此而來。”塔塔平淡無奇地答道。

方鴴聽了十分神往：“有機會我們能去跑一下這條航線就好了。”

“運送銀鱒，那是需要專門商業許可的。”塔塔一句話就破滅了他的夢想。

不過方鴴知道考林當地人是怎麼烹飪銀鱒的。

其中一種做法是在鱒魚的塊上刷上混合了西芹與大茴香葉的油，再炙烤至金黃，配以檸檬與椒鹽，外表焦脆，裡質鬆，味道富又富有層次。

是想一下，方鴴口水稀里嘩啦就下來了，其實他是個吃貨來著。但空想讓飢更明顯了，方鴴著肚子站起來，極目四，找了一個淺灘涉水過澗。

'劍鴴'步行者保持著警戒模式走在兩人前面。

在這個模式下步行者基本完全託管給系統，方鴴甚至不需要作，只不過這個模式下它也只有單一的行軍模式——當然如果有安裝偵查模塊的話，系統也會偶爾停下來掃描四周。

只在地形稍微複雜一些的地方，系統無能為力，方鴴才會接管。步行者在他手上左右攀飛，甚至在巖石間奔行，他完全沒有借助系統——因為方鴴發現這樣可以練習自己作的練度。

很快兩人就到了塔塔所說那個地方。

森林中果然有紮營的痕跡。

枯葉被掃開過了，出下面鬆的腐質層。有人在鬆的泥土上用石塊壘了一個臨時的灶，其專業程度比方鴴不知道高到那裡去了，顯示出兩人在生存方向上的技能投不可相提並論。

四周還能找到固定帳篷留下的痕跡，大概有三頂，兩小一大，方鴴估算了一下至應該有五個人。營地中沒有馱的排泄，或者被理過了——不過既然其他更明顯的痕跡都沒理，這一可能想想也不大。

一個由數名隊員組的探險隊在方鴴腦海中勾畫出來，至於人員構、隊伍任務他一概不知，他也不備專業的追蹤技巧，只是通過分析得出結論而已。

這種隊伍在城鎮周邊地區並不罕見，這至是一個好兆頭，說明他距離艾爾帕欣可能並不太遠。

方鴴檢查了一下，沒再發現其他線索，風灶裡漉漉的餘燼說明對方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至也應該有好幾個鐘頭。

“你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塔塔？”他這才回頭問道。

“我收集星時發現的。”

方鴴知道星並不是草木上的水，而是星花的花。

星花只在夜間開花，在黎明前從輝之星升起到月亮落下這一段時間之釋放花並分泌花。花會在第一縷晨出現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要採集它們的最好時間就是在黎明之前。

星花的花是妖之酒的原，妖們的最，不過塔塔收集它們多半是為了其中蘊含的魔力。雖然是龍魂，但依舊一些妖的記憶與經歷影響著。

順便說一句，輝之星也就是艾塔黎亞的黎明之星。

“那時候這裡有人嗎？”方鴴又問。

塔塔搖了搖頭。“不過他們應該離開沒多久，當時我看到篝火裡還有餘燼的。”

“可惜了，”方鴴有些懊惱地說道：“如果昨天我們再過來一點，說不定就能看到對方的火。 ”

“但也不能保證對方是友善的。”

方鴴撓了撓頭，想了下好像確實也是這樣，塔塔的話讓他多了個心眼，靈蹟的經歷他可還沒忘記呢。

對方並沒有刻意掩蓋行蹤，方鴴能大概猜出他們是從什麼方向離開。這讓他有點慶幸，否則以對方的生存技能水準來說，要甩開他這樣一個新手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要不要追過去呢？方鴴有有些猶豫，繼續往南走的話總能到看到艾欣帕爾附近一帶的灣岸，只是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塔塔也在一旁提醒他：“離開原本的方向可能會迷路，騎士先生。”

“這樣吧。”方鴴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其實主要擔心的是艾爾帕欣的況——那裡是彩虹同盟的傳統勢力範圍，他現在對大公會有了點影，覺得有必要搞清楚狀況再進'敵人'的地盤。

“我們沿著這個方向追一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還沒看到人，我們就原路折返。”他拿出懷錶晃了晃，這可能是他上僅剩的最值錢的東西了——卡普卡工匠學徒的贈品，他自己親手組裝的。

塔塔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繼續上路。前方地勢逐漸低矮，丘陵地貌的最後一點痕跡也在此消失了，森林之間開始變得一片平坦，這片低地森林也終於展出了它的真容。

數條溪流在這裡匯聚，形一片昏暗的淺水沼澤，沼澤之間是島嶼一樣星羅棋布的高地，植也多由榕屬也紅樹屬構。

巨大的榕樹並不遜於他見過的那些古代白橡木，它們彼此並生，巨大的氣生垂至水面之下也生長壯的枝幹，有些好似一面牆，枝繁葉茂。

方鴴還看到了兩頭長尾矛鸛，高達兩米的巨型掠食者在榕樹頂端駐巢，一頭淡水鱷的掛在樹幹上，它們用劍一樣的喙從上面撕開鱗甲，扯出臟來餵食巢裡的雛鳥。

他看到這東西時嚇了一跳，連忙和塔塔一起屏息退開。長尾矛鸛只是六級的生，但作為飛行生比陸地上的掠食者要難纏得多，步行者幾乎不能對飛行生發起攻擊。

而反過來，長尾矛鸛要殺他們則容易得多。

好在在食充沛、沒有到挑釁與威脅的況下，大部分野生與魔法都是不會主攻擊人的。

方鴴繞開那個方向，又走了有一刻鐘之後，才終於再一次發現了前面的人留下的蹤跡。那是一把匕首，躺在草叢中亮晶晶的閃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