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中籠罩著這樣一個龐然大。鬱、笨重、褐紅樺木的屋頂一片片低垂著,它大約有四層樓高,猶如一頭橫臥的巨人,靜靜地思考著,橫亙於沼澤之上。陳舊的棧橋,通向一排斑駁的木牆,尖銳的木樁上,懸掛著搖晃的燈。
明亮的芒,穿過如織網一般的迷霧,仿佛是巨人腔之中的亮,噴薄著,穿了荒野。路邊是一團篝火,火紅,在遠搖曳旋轉,碎片一般的火星,四散飛舞。
這樣的景確實讓方鴴到有些震撼,仿佛融了夜之中的青與灰,又滲了的鮮紅,帶著蕭瑟的氣息,又有些昏暗。
‘旅者之憩’這座旅店在沼澤與森林的邊際屹立了有三十三年,從前一任主人傳遞到他的兒子——也就是現任擁有者手上也有七年,鐵錘‘馬扎克’之名,不僅僅是這片荒野之上的主宰者,還是一位著名的鐵匠。
“傳說火焰在他手上猶如賦予了生命,”天藍小聲向他介紹道:“金焰之環就是他的傳奇作品。”
“至於那些棧橋之下,黑沉沉的沼水之下,口口相傳埋藏著累累白骨、財寶與傳奇的故事。”
方鴴深吸了一口氣,新奇地看著這一切。
一把生滿鐵鏽的劍,斜在埃貢恩森林的口,上面刻下一行簡單的文字:
‘馬扎克的避風港’
其上每個字都是此地的法律。
篝火邊圍著幾個衛兵,一個垂暮的老人坐在火邊,火映著他黑乎乎的臉,他掏了掏火焰,慢條斯理地將火鉗從左手換到右手。艾緹拉停在路邊,向幾人問候道:“米奈斯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啊,艾緹拉。”老人取下草帽放在口,滿面皺紋,一雙渾濁的眼睛,黯淡無,卻微微笑著:“願米萊拉保佑你。”
“願艾梅雅保佑您。”艾緹拉以手回禮。
方鴴抬起頭,木質關卡上釘著幾張鐵皮,布滿鏽斑,火下忽明忽暗看不清上面所寫文字。大霧彌漫,遠,火現,詩人在火邊演奏風琴。
琴聲悠揚——
一行人行走在年久失修的棧橋上,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那是誰?”方鴴低聲問道。天藍對他搖了搖頭。
“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老衛兵而已,聽說他在這裡駐守了二十年,妻子死了,兒子也死在了沼澤中,真可憐。”
棧橋上人來人往,讓方鴴有些意外的是幾乎每個人都認識這個法國小姑娘,並向他們打招呼。
“回來了,天藍?”
“聽說你們乾掉了‘大姐頭’?”
“看起來我們的小公主沒缺胳膊,值得為此乾一杯。”
幾個坐在棧橋上打牌的冒險者嘻嘻哈哈地說道,他們還舉起手中的水壺向這邊示意,其中不乏原住民,衫襤褸、胡子拉碴、像是乞丐。
“呸,走開,胚,”天藍皺著鼻子對這些人說道,又回過頭對艾德說道:“別看這些家夥這個樣子,其實都是靠得住的冒險者,能從艾爾帕欣獨自前往旅者沼澤的,至也是一階以上的冒險者,和那些新丁是不同的。”
方鴴點了點頭,知道在艾塔黎亞,冒險者們每滿足一定條件,就可以前往相應的職業聖殿獲得職銜加護。比方說戰士是歐力與瑪爾蘭,劍士是紗,博學者與煉金士是安吉那,佔星士與元素使是伊蓮與羅班等等。
又由於職銜的前置條件一般與角等級切相關,所以人們也簡單將六到十五級劃分為二階職銜,
十六到三十級為三階職銜,三十一到五十級為四階職銜,至於五十級以上,只有在第二世界通過了命運聖殿的考驗之後才能進一步提升。 所以第一世界實質上是沒有第五階職銜的,因為即便是從第二世界返回的頂尖選召者,等級一樣會被製在五十級以下。
唯有龍騎士與空騎士例外。
一階職業是天然加護,也就是人們所說的新手階段。其中見習期是前兩級,選召者需要一到兩個月時間適應,然後花上一兩年時間才能離整個新手期;原住民可能還要更久一些,需要三到四年,所以這些人確實算不上什麼新人了。
不過經歷了長夏戰爭之後,方鴴其實很難對這些人的實力產生什麼正面看法。在他看來,至要到達卡佩小姐與魁德先生那個程度才算是勉強在第一世界立足——其中卡佩二十七級,魁德二十九級。
至於強大。
那個銀林之矛的夜鷹選召者在他思緒中一閃而過,但最後定格的卻是那個銀發如華,安靜嫻雅的羅塔奧。
方鴴搖了搖頭,讓這些想法在腦海中煙消雲散。他自己也還沒通過見習職業考核呢,就算戰鬥工匠在非龍騎士階段強大一些,但從戰鬥力上來說他現在也不過勉強和一階職業者勢均力敵。
能乾掉那個‘大姐頭’,純屬襲與巧合的雙重作用。
而此刻天藍正在問那些人:“那個‘大姐頭’又是怎麼回事?”
“哈哈,”人們笑了起來:“可別想抵賴,有人傳言在淺水聖殿看到復活了,還放出話來要你們好看。”
他們善意地提醒:“小公主,你可得小心點,那人可沒那麼簡單。”
“我才不怕,”天藍回過頭時卻又眉頭皺:“淺水聖殿離這裡不遠,那人選在那裡而不是艾爾帕欣復活,看起來真的是想報復我們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這話的人竟然是一直以來言寡語的羽,方鴴不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冒險者們回到營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理戰利品——方鴴對此向往已久,但認真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自參與。艾緹拉帶他們穿過廣場,旅店前面的廣場是木板鋪陳,不遠石臺上有一團篝火,一個遊詩人在火邊一邊拉風琴,一邊唱。
方鴴好奇的聽了兩句,差點一個趔趄,對方唱的竟是傑弗利特紅隊坑害黎明之星冒險團的事,本來這事兒算是近期的新聞,而詩人們向來喜歡傳播新鮮事,也不足為奇。
不過偏偏對方唱了幾句什麼天才年,發條妖,方鴴越聽越不對勁,那詩歌裡面把他描述了弗爾之裔的宿命對手、天予仇人,只差沒打上一個標簽說是王子復仇記。
不對啊,方鴴心中十分疑,這些人是怎麼注意到自己的?他發帖子的主題明明不是這個。
艾緹拉扶住他,有些疑地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方鴴有些心虛地答道。
他再看了看那邊。幸好篝火邊聽眾不多,只有一主一仆兩個人,仆穿著很傳統的仆裝,黑白長一直垂到膝蓋之下,雙手疊,靜靜侍立於主人之後。
而主人不過是個不及桃李的。
夜浸染下的米長風,披肩像是一對翅膀疊在口起伏的曲線上,戴著一頂士圓禮帽,下面一層薄薄的面紗看不清神。
只有一頭金的長發,垂及腰際,月華穿過彌漫的霧氣照耀其上,閃耀。手上戴著鏤空的白手套,旁邊放著一口巨大的皮箱,縱聽得神,指尖也不離箱子把手太遠。
這兩人的畫風在這個地方實在有些突兀,方鴴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那好像到他的目一般,回過頭來。
目就像劍一樣刺了他心中。
並非銳利,而是憂愁。
他從沒見過那樣的憂鬱的神,仿佛一眼看盡他的心底,甚至一直到走進旅店,方鴴才將將回過神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有點一頭霧水。
旅店進門就是一座鍋爐,魔力爐燒得火紅,金亮的焰傳出去很遠,鉚釘相接的鐵皮管道將熱力與以太魔力傳至‘旅者之憩’的每一間房間中。
一旁有一臺壞了一半的雜務魔偶——一種非靈活構裝,同樣長得像是一口圓滾滾的鍋爐,它向每一個進旅店的客人笨拙地招著手。
搖晃生了鏽的手臂,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年久失修的聲音記錄水晶中也發出沙啞的調子:“歡迎……臨旅行者營地——”
“你好呀,沙耶克先生。”天藍衝那魔偶打招呼。
方鴴楞了一下,還以為這是對方的名字。但直到另一個蒼老的聲音替代了之前一個聲音,通過傳聲管道從魔偶裡傳來:
“你好啊,天藍,歡迎回來。”
方鴴這才明白這魔偶還是個傳聲通道。
而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問道:“還是老規矩嗎?”
“當然啦,請給我們準備一桌盛的晚餐,還有熱水——啊,可累死我了,這次回去了一周那麼久,一都是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