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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來的時候就跟翡翠商量好了，若是佟妃有個什麼主了不事，那們就裝作忙的樣子，指派佟妃的人進宮去，先把事兒報給各宮主位，總歸有一個上頭知道的意思，若是實在十萬火急了，小張子就在門口等著。

是以佟妃一暈，不必周婷吩咐翡翠就裝著驚慌樣兒，扯了佟妃邊大丫頭的袖子，連連道：「這可怎麼好，裡頭那個還沒生下來，佟主子又這般，總該往上頭回才是。」們是輕車簡從來的，佟妃卻有儀仗，跟著的人也多，往宮裡稟報，自然就著佟妃的人了。

這也是佟妃心裡所想，那大宮眼睛一轉，總歸四福晉是小輩兒，們主子吃不過辛苦暈了過去，也該換一個人在這兒頂著，立馬派了太監過去：「往榮主子，宜主子，德主子說一說。」自跳過了惠妃，自大阿哥出事，已經不再出宮門，每日只是在殿裡的小佛堂念經打坐。

翡翠臉上一苦：「德娘娘也病著呢，咱們福晉剛侍了疾來的。」說著就嘆：「宮裡頭還不知道這樣兇險，只佟主子一人頂著可怎麼。」

這話很得那大宮的心，也跟著苦熬了一夜，而且這事佟妃並不想沾，兩下一商量，就往宮裡頭報過去，至於那幾位告不告訴皇太后，就不著們心了。

產房裡頭拉了簾子，厚厚的不進一風來，屋子裡頭點了燈，並不顯得昏暗，卻氣悶異常，幾個嬤嬤聽了那「新人舊人」的話，有些不敢抬眼，往後退了一步，周婷伏下來，湊到宜薇耳朵邊，低了聲兒，用只有宜薇聽的懂的語調問道：「我的弘暉養到那樣大了，是怎麼去的？」

宜薇剛還耷拉著的眼皮一下子睜開來，盯住周婷的臉，見目灼灼，一半兒的臉藏在影裡頭，出來的另一半臉上無喜無悲，心口突突突的跳了起來，剛張了就聽周婷又說：「你這個孩子生下來，既不會跑也不會跳，不過綿綿的一團，若後頭那個起了壞心，擺佈他再便宜不過！」

宜薇瞪大了眼想要看清楚周婷的表，嘶啞的嚨堵住了石頭似的發不出聲來，手指頭著周婷的手，周婷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去把參湯拿來。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是為著你自己，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宜薇的淚水已經流盡了，眼睛又乾又，手上紅腫一片，都是疼起來捶床板捶出來的，發著怔，下一陣陣的絞痛，才咬了，就被周婷扶了起來，端了碗給灌湯進去。

本來是一口都喝不下的，這時候嚨口的那些石頭彷彿被咽了下去，一砂鍋的湯喝掉了大半，那參切得厚，宜薇也一口含住了，嚼了兩口使勁咽了下去。

周婷握了的手，早已經得不樣子，這樣子孩子本出不來，周婷一一放的吐氣吸氣。

人有了支撐就有了神力，宜薇原來臉上一片灰敗，覺得自己不行了，就越發不行，此時頂著上，四肢漸漸有了力氣，嬤嬤一面按的肚子一面給鼓勁，下的床單早就汗浸個，也來不及換，只拿乾淨的布略墊一墊。

本來也就差不多了，太醫給紮了針，嬤嬤們給著肚子，生不出來，倒有一半是因為心裡覺得自己生不下來，才七個多月的肚子，人又瘦，只著一個大肚子，開產道時疼得撕心裂肺，越是沒力就越是覺得自己不了，此時聽了周婷的話，再把事一想，就明白過來。

再相信胤祀也不如自己親眼看著孩子長要好，宜薇腦子裡頭想著那些小娃娃的樣子，下一一的疼痛。

不知熬了多久，周婷扶著宜薇肩的兩隻手直發麻，嬤嬤按著宜薇的肚子，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等兩個人都要力了，孩子總算冒出頭來。

翡翠站在那兒不住給周婷使眼，沖金桂點了點頭，金桂過來接了手，周婷兩隻胳膊都已經抬不起來了，翡翠扶著去了廂房，除了德妃惠妃，幾個妃子都來了，周婷剛要行禮，宜妃趕攔了：「瞧瞧這一頭的汗，裡頭……如何了？」

「托了母妃們的福，孩子剛冒了頭。」周婷是真沒力氣了，也不執意行禮，往椅子上一靠，翡翠托了的胳膊給使力著。

榮妃念了一聲佛：「這要是再拖下去，可要報到老祖宗跟前去了。」大的小的哪一個出了事，們都要擔干係。

小丫頭送了湯食過來，一聞著香味兒才覺得，周婷筷子都拿不起來，拿了湯匙吃了一碗魚麵，把湯喝了個乾淨，肚子裡頭充實了，才覺得又有勁起來。

屋子裡頭這時候傳出歡聲來，幾個主位相視一笑，曉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佟妃靠著丫頭問了一聲：「是個阿哥還是個格格？」

小丫頭喜氣洋洋的抬跑去窗下，金桂正開了門出來撒紅封，快手搶了兩個回來稟報，脆生生的回道：「是個小阿哥呢！」

聽見宜薇生了周婷鬆出一口氣來，此時聽見是個小阿哥，心裡一跟著又一鬆，宜妃見周婷累得直淌汗，笑著打發回去歇著，這時候已經傍晚了，再晚下去，城門都關了，周婷笑著應下來。

一坐上車就累得倒，翡翠給扇著風，小張子得了消息早早回宮稟報胤禛。周婷靠著墊閉了眼，馬車一晃一晃的往圓明園去，翡翠忍了半日，這時候才開了口，很有些小心翼翼：「主子，八福晉，還是有福氣的呢。」

周婷掀了眼簾瞧一眼，翡翠在外事上頭一向比珍珠瑪瑙都要機靈得多，周婷聽了這話明白了的意思，一面點頭一面微微笑：「是個有福氣的。」說著就又閉上眼睛。

在，比不在好。生男孩又比生孩要好。

宜薇其實就是刺在八阿哥上的一道傷，康熙只要一瞧見八阿哥，就會瞧見這道傷疤。他給八阿哥配的這個媳婦，出是夠高了，可家裡狀還真不十分好，連個正經的娘家人都沒有，安親王府本就不甚得康熙的意，如今又因為教養了宜薇，被康熙遷怒，拎出來批了又批。

雖沒直說，可京中人家議親的時候，看到安親王府可不要繞道走麼？一家子裡出了一個這樣的姑娘，其它那些就是再賢良，婚姻上頭也要吃虧。

按在宜薇頭上那個善妒的名頭，就是八阿哥子孫滿堂恐怕也是去不掉了。既得了康熙十二分的不待見，那活著，對胤禛來說就是好事兒。夫妻一，太子這樣胡鬧，康熙也還要誇獎太子妃賢德，有一個好妻子在，真是能給丈夫加許多分的。

譬如周婷自己，在康熙眼裡頭就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三番兩次的賞下東西來，因為孩子對另眼相看，又因為這份另眼相看，更覺得周婷會教養孩子勸諫丈夫。相反的，宜薇這樣，就算大家知道問題不在，也要把錯擱在上，八阿哥要麼就是不能生，要麼就是懼，不論哪一樣，都是康熙不喜見的。

若沒了，八阿哥許會傷心，可康熙說不定心裡頭還要高興，再擇一門淑嫁給八阿哥不過是一次選秀的事兒，像繼大福晉那樣，雖然出不顯，可只要使得上力，就能把岳家給捧高了。

大阿哥喪妻那會兒，康熙待他寬容的多，平日裡事事護著太子，那時候也要斥責兩句，反替大阿哥撐腰，雖沒如大阿哥期的那樣，給他再指一個出高門的繼福晉，總也還是給他挑了個和順人。

宜薇這回若真有個好歹，康熙為著前頭這樁婚沒指好，補償也要補償給八阿哥一個好的，這樣一來恐怕他又要更進一步了。

這些念頭在周婷心裡轉了又轉，手指頭使不上力，指甲摳住帕子上的繡紋兒就著翡翠遞過來的杯子咽了一口茶，先是苦後又品出一點甜味來。

坐在宜薇床沿上握著的肩膀的時候腦子裡卻在轉著這些，周婷了眉心，的幫忙也是存著私心的，或許握著宜薇的手哭的時候的確真心實意，可後來那些卻是選擇在做對自己對胤禛最有利的事。

太醫那裡，周婷不上手，卻有能得上手的人，雖不知道生下來的這個男孩是不是像周婷猜測的那樣子虛弱，過個兩天也有眉目了。

八阿哥胤祀是先出頭的椽子，周婷再不懂政事也能從胤禛的眉宇之間看出些來，他對胤祀一向都很防範，這樣晦的忌憚就是對太子胤禛也沒有過。既然他有讓胤禛防範的本事，那就只好拉低他的平均分了，再得人心又如何，皇室想要的永遠都是無盡的綿延，他沒個立得起來的兒子，人再高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