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方才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為了以防萬一，悄悄地將利攥在手中，慢慢地在青石上磨。

磨的越鋒利，也就能多一分勝算。

半晌抬起頭，卻不其然地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年紀不大，一雙瑞眼異常明亮。

沒有去解釋，撕下纏住自己的手掌，這樣能將利握得更些，殺人的時候不至于。

剛準備放下袖子，的手卻忽然被拉住。

再次抬起頭，他眼眸漆黑而深邃，似是能看穿所想，片刻之后他抬起手臂指了指自己左腋下。

周如珺遲疑片刻，手拉開他的襟，飽傷病折磨讓他顯得有些瘦弱，皮上可見結痂的傷口。

他是怎麼的傷，沒有詢問，如何傷這般還被送牢中？

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眼下的形也顧不得許多，的手向他腋下去，很快就到了一傷口，傷口下仿佛有。

大牢安靜，仿佛連呼吸聲都沒有。

試探著用手指，一件什和著溫熱的鮮落掌心。

“還在那里做什麼？快點。”獄吏的聲音傳來。

來不及看手里的東西，立即送懷中，然后將上剩余的外傷藥涂在年的傷口上。

“謝謝。”低聲道。

他再沒有任何的靜。

周如珺起提起藥桶繼續向前走去，做完了今日的活計，這才被獄吏重新關進牢房。

輕輕捶打著肩膀，活著，最后才謹慎地查看從那年上取來的件兒。

小巧的竹筒里面卻裹著鋒利的利，利致同一只飛刺，韌口三棱，用它殺人更為趁手。

他是看到手中的利太過簡陋，才會讓取了這件東西。

子時，獄吏們也昏昏睡，最是安靜的時刻，現在手殺人最不容易被人察覺。

黑暗中的人影開始有了作，他奉命要殺的子已經在角落里睡著了，這樣的宅眷十分容易對付，用手握住脆弱的脖頸，輕輕一扭，不會遇到任何的反抗。

那人從黑暗中站起，慢慢走到周如珺邊，將手住了周如珺的脖子，他即將施力時，一雙眼眸在這時忽然睜開，目中帶著些許的迷離，在昏暗的燈下異常人。

那人不微微怔愣，還沒回過神來，卻覺那子子向前一送，他的口一片涼意，他低下頭去，尖銳的利已經被那人送了他的。

容娘子說，只要了殺心，就要一擊得手，男差距太大，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利送得干凈利落，雖然是第一次殺人卻沒有半點的遲疑。

鮮噴濺到臉上，那人也揮起掌狠狠地打在口，一腥甜的頓時從口鼻噴出來。

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不同的是那人掙扎幾下再也沒能起來。

周如珺靠在角落里著氣，等待獄吏的到來。

這兇徒走的牢房，想要加害于，為了自保才將其誤殺，會“驚慌失措”地求衙門查出真相。

既然是派人暗殺，就算串通了獄吏，也不會在出事之后再明目張膽地向下手，過了這關，也許能換來短暫的平安。

周如珺思量著閉上眼睛，要在獄吏來之前將對策想得萬無一失。

耳邊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接著有人道：“有人劫獄，快……稟告大人。”

大牢里的犯人都紛紛驚醒。

周如珺聽到有人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被關押的眷也開始起查看形。

周如珺起將纖弱的形藏得更深些，刑部大獄守備森嚴，什麼人敢來劫獄？不管結果如何，與都沒有關系，沒有本事趁離開，只能躲藏著不要被殃及池魚。

打斗愈發激烈，混的腳步和廝殺聲不絕于耳。

“快走，京營的人來了，你來關押犯的地方做什麼？”

“定寧侯未過門的妻室在這里，我曾見過，這些日子跟著孫郎中在大牢里派藥，說不得是要借此。”

“定寧侯這個狗賊，陷害二皇子，我們就算逃不出去，也要咬下他一塊來。”

說話間，周如珺只見人影一閃，有人大步向的牢房走來。

“咦，牢房門怎麼開了？莫非是那人逃了出去。”

“我們快走吧！”

那人正被催促著離開，轉眼卻發現了大牢里的尸，邁步向大牢里走來，然后環顧一周，目果然落在了的藏之。

“在這里。”

周如珺的肩膀被人掐住，然后就被拖拽過去，接著下頜被人抬起：“是沒錯。”說著那只手立即向下掐住了的嚨。

周如珺忍著痛楚，努力大聲道：“我與那定寧侯沒有關系，陷大牢之后就被舍棄了，帶著我與你們只是拖累，沒有任何好。”

“那又如何，老子捉了他的人，就會讓他面無。”

周如珺被強行帶著向外走去，握著手里的利，等待著時機。

怎麼也沒想到，一晚上要遭遇兩次危險。

前面有響傳來，不人奔向這邊。

“他們在這里。”

聽到說話聲，那掐住嚨的手再次收，幾乎不過氣來，攥起拳頭苦苦忍耐，盡量不去掙扎。

前來抓捕的人到了之后，定然會分散這人的神，會在這人松懈的時候再一擊得手。

“崔渭你看這是誰？別過來，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

崔渭。

聽到這個名字，周如珺向前看去，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材高大的男子，果然是他，崔禎的二弟，曾在崔家宴席時見過，還曾低著頭向行禮。

崔家兄弟長得都很英俊，不同的是定寧侯崔禎威武，崔渭皮白凈多幾分文雅。

崔太夫人說他：“我家渭哥兒雖說帶兵打仗比不得他兄長，卻最為溫順、謙和，平日里對誰都不肯大聲說話，更沒見他訓斥過哪個，兩兄弟的子勻一勻我可就順心了。”

崔禎早早離開，崔渭卻一直陪著崔太夫人說了好一陣子話。

“還不退。”一只手離開了的嚨，到了的襟。

布帛的撕裂聲傳來，的機會也到了。

周如珺揚起了手。

“別讓侯爺蒙。”

崔渭一聲令下，“嗖”幾支箭矢瞬間出，接著只覺得心窩一涼，滾熱的東西仿佛在口暈開，然后的手臂跟著垂了下來。

跟著一起倒下的還有那牽制他的兇徒。

“我會稟告兄長，盡量為你求來一個名聲，算是我欠你的。”

名聲？

容娘子叮囑不要因名聲而死，最終還是沒能做到。

周如珺眼前開始模糊，卻依舊竭力地息著，死死地盯著崔渭。

崔渭正道：“兄長不是個無的人，他會給你一個代，你安生去吧！”

代。

呸。

張想要啐他一口，吐出的卻只有鮮。

“去他的。”用盡全力說出最后三個字，不知崔渭聽清楚沒有。

昏昏沉沉中，周如珺依稀回到小時候，坐在秋千上，在空中起，仰著臉看著那絢麗的紫藤花。

一陣風吹來將姿的花瓣卷空中，仿佛也隨著那花瓣一起終于飛出了高高的院墻，融那明亮的天地中。

……

定寧侯府。

崔渭跪在崔太夫人腳下。

“快起來吧，”崔太夫人道，“這不怨你，你也無需因而跪。”

崔渭沒有起：“事急從權，大牢里還有二皇子還有余黨，我不能耽擱太多時間，而且……那人已經將……”

“好了，”崔太夫人皺起眉頭，“早知如此就不該與周家過書，以為他們周家也是有名的大族，該是懂得規矩，過書后的子就該守在閨房中，怎好還去長公主府中宴席，惹下禍事丟的是我們崔家的臉面。”

崔太夫人說完看向旁邊的定寧侯：“你也不必與周家說什麼，我讓人送去些銀子給周家，也算是盡了分。

周大小姐的名聲還是我們保住的，周家實該謝謝我們。”

崔渭抿了抿：“母親，那周大小姐手中握著利，即便我沒讓人放箭，想必也會為了名節自盡。”

崔太夫人聽到這里放下手中的茶碗：“還算知恥，一早獄時就下了這樣的決心，何至于再次辱。”

“將葬崔家，”定寧侯崔禎淡淡地道，俊逸的臉上沒有半點波瀾，“最終也算是保全了我的臉面，我也該給相應的名分。”

崔渭不松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算是落在地上，大哥這樣做也是怕他因此疚，不過很快他又覺得對不起大哥，大哥連那周氏都沒有見過，卻要抬周氏進門，未免太委屈了些。

崔太夫人皺起眉頭：“并未我崔家門，不曾孝敬長輩也沒為你生兒育，怎能這樣抬舉……”

崔渭站起：“母親就這樣安排吧！”

崔太夫人捂住口，臉上厭惡之更甚，早知如此就算得罪長公主也會推了這樁婚事：“將葬去山西，牌位也供奉在老宅中，吩咐下去誰也不準再提及。”

大周天武十四年秋，崔家將周大小姐尸送去山西族中安葬，知曉此事的人無不對定寧侯口稱贊。

周家、崔家皆留了好名聲，周大小姐的貞烈，崔家的大度就了一樁兩全其的好事。

大周天武十五年冬，山西周氏墓前，有人站在那里久久不曾離去，墓前擺著一碟黍餅和各式糕點，燒著火的紙錢緩緩飄起，然后變灰燼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