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瞧,殿已無楚王熊拓的影,見此,熊盛連忙奔出大殿。
此時在他眼中,隻見楚王熊拓手持利劍,在台階兩旁衛士的行禮注視下,獨自一人徐徐走下台階,步伐穩健、背影雄厚,大有王者之風。
隻是……莫名地覺孤涼。
『……』
張了張,溧君熊盛目視著熊拓離去的背影,在咬了咬牙後,疾步追趕上去,口中喚道:“大王,且等等臣。”
“唔?”
聽到了熊盛的喊聲,熊拓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熊盛快步追上,微皺了一下眉頭,笑著問道:“丞相意何為?”
隻見熊盛朝著熊拓拱手施禮,沉聲說道:“一國之君,孤親征,未免太過寒酸,請容臣護衛左右!”
熊拓愣了愣,錯愕地說道:“你乃丞相,孤不在國時,你須留守宮廷,理政務……”
聽聞此言,溧君熊盛語氣堅定地說道:“若國之將亡,還要臣這個丞相做什麽?”
說罷,他拔掉發冠上的文士玉簪,將那貴重的玉簪與文士冠一同摔在地上。
可能是從來沒有見過溧君熊盛如此‘失態’,楚王熊拓愣了半響,旋即哈哈大笑道:“好!說得好!”
罷了,他轉回,目視是前方,鎮定地說道:“走!去南岸水寨!”
看著熊拓離去的背影,溧君熊盛對守衛在台階上的衛士振臂高呼道:“諸君,為保衛國家,大王駕親征,諸君與我跟隨大王出征!”
台階上的衛士們麵麵相覷,最終,陸陸續續地跟在楚王熊拓背後。
離開王宮後,楚王熊拓騎上戰馬,穿街過巷,朝著城門而去,在他後,則跟著溧君熊盛與那位本來守衛宮廷的衛士。
途中,或有城的百姓瞧見了熊拓的舉,議論紛紛,不知這位大王往何。
見此,溧君熊盛便那些衛士們真相,告知彭蠡城軍民,他楚國君主熊拓駕親征。
不得不說,在國難當頭之際,一國君主駕親征,這的確是一件極其鼓舞人心的事。
就好比當年魏國弱勢時魏王趙潤駕親征一樣,此番楚王熊拓駕親征,照樣有無數楚國男兒踴躍投王軍。
這使得熊拓後的隊伍,從最初的寥寥兩百餘衛士,迅速擴張至數千人。
彭蠡縣距離大澤並不遠,不過半日工夫,楚王熊拓就率領著近萬軍民抵達了南岸水寨。
此時在南岸水寨,壽陵君景雲與大將羊祐正在加催促工匠打造戰船,著急著率軍出戰,協助目前正在進攻彭澤的邸君熊瀝收複彭澤。
當得知楚王熊拓親自到來時,壽陵君景雲又驚又愧,連忙帶著羊祐出水寨迎接熊拓的王駕。
待等景雲與羊祐飛奔到水寨的寨門時,楚王熊拓剛剛進門。
見此,景雲快步來到熊拓麵前,叩地請罪:“臣失了彭澤,有負大王信任……”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此時已翻下馬的熊拓,一把抓住景雲的手臂,將其拽了起來,旋即,目視著有些錯愕的景雲,沉聲說道:“寡人眼下不想聽這些,寡人隻問你一句,你可還敢與魏軍複戰,奪回彭澤?!”
景雲愣了愣,連忙抱拳說道:“回稟大王,臣敢!”
在旁,老將羊祐亦幫腔道:“啟稟大王,壽陵君在撤離彭澤時,就拆除了彭澤縣的城門,誌在聚集兵力奪回城池。”
聽聞此言,楚王熊拓臉上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說道:“既然如此,立刻出兵,遲者恐生變故!”說著,他指了指背後跟隨他來到水寨的軍民,笑著說道:“寡人以及寡人後的義士們,會助壽陵君一臂之力!”
“……”
壽陵君景雲與老將羊祐對視一眼,臉上浮現幾微妙的神,既激振,又惶恐不安。
事後,壽陵君景雲亦曾反複勸說楚王熊拓莫要親臨陣前,但奈何熊拓不從。
當時熊拓對景雲笑道:“寡人初掌兵時,壽陵君你還是半大稚,何以寡人不能親臨陣前?”
的確,楚王熊拓率軍攻伐宋國的時,壽陵君景雲才六七歲大。
見熊拓調侃自己,壽陵君景雲不有些尷尬,但更多的卻是,畢竟在國難當頭的況下,並非每一位君主都有膽魄駕親征。
魏昭武十二年六月初七,楚王熊拓駕親征,奪取彭澤。
此時駐守在彭澤縣的,乃是魏將司馬尚、燕縐、李岌等人,至於桓虎,則已帶著陳狩攻打柴桑去了。
畢竟雖說彭澤縣這顆門牙已被魏軍拔除,但彭澤湖麵上,卻還有邸君熊瀝的水軍在殊死抵抗,因此,司馬尚決定雙管齊下,一方麵從大澤對楚國展開攻勢,另一方麵,則桓虎攻打柴桑,試圖奪下通往彭蠡郡腹地的陸路,方便魏軍大驅直。
沒想到六月初七這一日,按理來說本該收防線的楚軍,卻對魏軍展開了猛攻,這讓燕縐、李岌等水軍將領頗錯愕。
甚至於,李岌當時笑著對部下說道:“莫非熊瀝尋死?”
可不是嘛,此時魏方的魏軍,有燕縐的河間水軍,還有李岌的湖陵水軍,大小戰船數百艘,停泊在大江流域與彭澤一帶,而楚軍一方的邸君熊瀝,卻隻有寥寥幾十艘戰船,雖然艨艟之類的小船不,但這種小船在魏軍的虎式戰船麵前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正因為如此,燕縐與李岌等魏將都沒有將楚軍的這次反撲放在眼裏。
但事實證明,楚軍的這次反撲,與以往任何一次都大為不同,在開戰的第一時刻,所有楚軍的大小戰船便快速向魏軍戰船靠近,還沒等魏軍戰船的拋石機砸毀幾艘楚軍戰船,那些戰船便已迅速靠近。
不過對此魏軍並不擔心,畢竟魏軍的戰船仍有機關弩可在中距離發威。
這不,當楚軍的戰船進了機關弩的擊範圍後,魏軍便立刻用了這項戰爭兵,試圖擊碎這些楚國的戰船。
但讓燕縐與李岌等魏將到意外的是,這次楚軍的反攻,勢頭尤其凶猛,縱使他們憑借機關弩擊穿了一艘又一艘的楚軍戰船,但是那些楚軍戰船,仍舊義無反顧地撲向魏軍的戰船。
甚至於,就連那些戰船被擊破的楚軍戰船,也沒有停泊,並且,也沒有任何一名楚軍士卒棄船逃離。
“不太對勁……”
魏將燕縐皺起了眉頭,他覺今日的楚軍有點不對勁。
他猜得沒錯,因為此時在邸君熊瀝的旗艦上,楚王熊拓正站在船首,不避箭矢,死死盯著前方魏軍的戰船。
忽然,隻聽砰砰兩聲,旋即船劇烈搖晃。
片刻後,就有士卒前來稟報道:“不好,船艙被魏軍的機關弩擊破了!”
邸君熊瀝見此大驚失,然而楚王熊拓卻萬分鎮定,從容地說道:“無妨,士卒們盡可能修補,隻要讓這艘船,支撐到我等殺上魏國的戰船就足夠。”
可能是熊拓的鎮定染了船上的楚軍兵將們,以至於縱使船隻正在大量水,堪堪將要沉沒,這些楚軍兵將亦毫無驚慌,隻是握兵,等待即將來到的接舷戰。
片刻之後,熊拓乘坐的這艘戰船,生生頂著魏軍戰船的機關弩,衝上到魏軍戰船邊緣。
見此,熊拓出利劍,振臂高呼道:“諸君,殺敵奪船!”
此時熊拓這艘船接的魏軍戰船,乃歸屬李岌麾下千人將劉匡指揮。
說實話,千人將劉匡一開始並沒有將試圖殺上戰船的那些楚軍放在眼裏,畢竟論近白刃,他魏國士卒從未不懼於人!
可事實證明,千人將劉匡這次托大了,隻見在楚王熊拓先士卒的激勵下,楚軍士卒們發揮出了遠超平日的水準,竟將戰船上的魏軍殺地節節敗退。
不得不說,跟當年魏王趙潤在大梁戰役時佇劍而立的‘參戰’不同,楚王熊拓那是真的提三尺之劍親自上陣殺敵,以至於激勵地周邊的楚軍一個個嗷嗷咆哮。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明明有燕縐、李岌這等將領督戰,且魏國水軍的實力遠遠超過楚國水軍,但是這場水戰的最終,魏軍卻被楚軍給擊敗了,甚至於,就連虎式戰船,都被楚軍奪取了七八艘。
“到底怎麽回事?”
魏將燕縐簡直難以相信。
直到後來,當他得知「楚王熊拓親赴戰場」的消息後,他這才稍稍釋然。
由於魏方的水軍暫時敗退,楚**隊終於獲得了攻取彭澤的機會。
熊拓當然知道過不了多久,魏將燕縐與李岌就會率領水軍卷土重來,畢竟在彭澤一帶的大江上,還停泊著幾十艘魏國的虎式戰船與上百艘艨艟。
因此,即便在明知麾下兵將已非常疲倦的況下,熊拓仍下令立刻登陸,對彭澤縣展開攻勢。
不可否認,君主親臨戰場,大大激勵了楚國的士卒,縱使這些士卒也已頗為疲倦,但鬥誌依舊高昂。
“奪回彭澤!”
還是穿著那一滿是汙的王袍,楚王熊拓下令了麾下軍隊對彭澤縣的全軍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