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看著三堂姐的表,心裡莫名覺得有些奇怪,好像六叔鬧著要分家與有關似的!
不由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舒家世代宦,詩書傳家,讓母親骨未寒的兒子提出來分家,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事,他們怎麼會攛掇了六叔去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說完,又忍不住道,“舒家舅舅雖然很喜歡捉弄我,可除開這個,為人卻穩重、守禮,如今又中了進士,做了父母,行事應該更周全才是,怎麼會讓六叔提出來分家?”滿臉的困,始終不相信這是舒明會做的事。
三堂姐聞言卻口道:“你倒了解舒家舅舅的!”只是話音未落,眼底已閃過一懊悔,忙補救似般地笑道,“我是說,我們幾姊妹,舒家舅舅最喜歡逗你,常惹得你像踩了尾的貓似的跳個不停,沒想到你待舒家舅舅倒公正的。”
“事不可以偏概全。”傅庭筠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個道理還是懂的。”話雖如此,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三堂姐好像話裡有話似的。
“說起來,這件事與你有些關系。”三堂姐那裡卻已如往昔般的從容自然,笑著說起了傅六老爺提出分家的事,“不知怎地,舒家舅舅知道了你的事。據說他氣得暴跳如雷。先是讓幕僚帶話給六叔叔和六嬸嬸,讓他們主持公道,那時候祖母已經臥病在床,六叔叔和六嬸嬸不好多說什麼。後來舒家舅舅又親自從孟縣趕了回來。正好趕上了祖母病逝,他關上門和六叔叔說了一番話,的說了些什麼。連我母親也沒有打聽出來,不過六叔叔聽了之後臉很難看,連著好幾天都在祖母的靈前徘徊。
“當時我們還以為舒家舅舅是為六叔叔常年在外遊玩不管家裡之事和六叔叔起了爭執,誰知道祖母剛發了喪,六叔叔就提出了分家的事。而且還說,這件事已經和舒家商量過了。
“大伯父一聽,氣得火冒三丈。喝斥六叔叔‘你是傅家的兒子還是舒家的贅婿?’
“五叔叔也說六叔叔‘哪有被媳婦娘家人指使得團團轉之事。何況是這等不著調的說法’。
“你也知道,平日裡六叔叔最是敬重大伯父和五叔叔的,這次卻是一聲沒吭。隻說要分家。三叔叔和四叔叔見他鐵了心,勸他‘你怎麼也得說出個緣由,不然我們怎麼向親戚朋友待’。
“六叔叔這才說出你還活著,當初是被俞敬修冤枉的事。還說‘這丈夫在外面養外室。通常做太太的都是最後一個知道。不是我想分家,我還有妻子兒。妻子還要回娘家,兒還要說親家,總得留幾分面給他們’……”
傅庭筠驚愕不已,打斷三堂姐話道:“舒家舅舅不是在孟縣嗎?怎麼鬧得他都知道了?”又想到流言蜚語傷人心。悵然道,“那些人都是怎麼說的?”
“這天下有幾個不喜歡看熱鬧的人?何況是我們家。”三堂姐想起這件事也覺得心煩,臉有些沉重。“舒家舅舅據說是聽舒家的人說的。聽六叔話裡的意思,好像陝西略有些頭臉的人家都知道了這件事。說起你來。多是憐憫你被那俞敬修所害,如今有家不能歸,被迫遠嫁。還有就是議論俞敬修,覺得他為人太過卑劣,竟然連自己的嶽家都要算計,雖然學問好,德行卻很是不堪。但議論得最多的還是大伯父和五叔父,說他們巧偽趨利,傅家百年清譽,讀書人的禮義廉恥全然不顧,以兒的命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我來之前,城東黃家老太爺病逝,竟然都沒有下帖子給傅家!”說著,歎了口氣,苦笑道:“這些事我還沒敢給你姐夫說,怕他笑話!”
傅庭筠再狼狽的模樣趙凌都看過,倒沒有這些顧慮,只是聽著心裡五味俱全,不是個滋味,喃喃地道:“可見‘人心自有公道’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我這個當事人想著傅家對我的養育之恩不忍壞了傅家的百年清譽,再多的委屈也咽了下去。不曾想最終紙還是包不住火……”然後想起舒明,道:“不過,舒家舅舅這樣也太冒失了些。這畢竟是傅家的事,讓別人知道了會說他多管閑事的……”又想起舒明這個時候應該在房縣才是,不由驚道,“舒家舅舅那邊可是有什麼變?要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回了華?”
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三堂姐卻想著當初舒明聽到傅庭筠死訊時的景。
當時舒明正在進京趕考的路上,聽到消息就非要折回來。舒家跟去服侍的管事怎麼勸也勸不住,隻得半路回轉。
他回來之後,到傅庭筠的墳前上了三炷香。
作為姻親,也算是有有義,盡了禮數。
誰知道半夜,他又一個人悄悄地到了傅庭筠的墳上,趴在那裡哭。守墳的人還以為鬧鬼,嚇得了人來驅鬼,他們這才知道哭墳的人是舒明。
自那以後,舒夫人就不大和傅家走了。
這一次他聽說傅庭筠還活著,竟然不管不顧地丟下差事就跑了回來,還問傅庭筠怎麼沒有回來?趙凌是個怎樣的人?待傅庭筠好不好?傅庭筠是胖了還是瘦了?有幾個孩子?孩子們是否聽話?長得像誰……事無巨細,一一問到。就是傅五叔,恐怕都沒有這樣關心過傅庭筠,還不顧大義,說六叔分家……
從前年紀小,隻覺得舒明待傅庭筠比其他姊妹都要有耐心,傅庭筠又從小就會討長輩的喜歡,隻當舒明和其他人一樣,覺得他是喜歡傅庭筠的聰明伶俐。現在長大了,了婚,懂了男之間的事,再看舒明,心裡就有覺得有些別扭。
可兩人自傅庭筠和俞敬修訂親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這樣的覺只能忍在心頭,連句相勸的話都說不出口。但若是什麼也不說,明年開春,舒明三年縣令任期已滿,按理應該會來京都述職,到時候兩人見面……又有些擔心,怕舒明會像上次一樣昏了頭。做出跑到墳頭哭喪那樣荒唐的事來。
“他那個人。鬼鬼的,能有什麼事?”舒明雖然是們的長輩,卻比三堂姐還要小三歲。從小又和他們玩在一起,三堂姐說起他來就多了幾分親昵,幾分尊敬,“他是聽了你的事。特意回華的……”話一出口,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索語氣爽快地道,“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從小會讀書,又是子。舒夫人最偏他,養了副公子哥的脾氣,平時不發作。發作起來卻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要不然,也不會勸著六叔分家了。他在孟縣做了三年縣丞。考核得了良,升任了縣令。明年會回京都述職,以他的脾氣,到時候肯定會來看你。我就怕他犯起混,又做出什麼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來。”
傅庭筠想到小的時候舒明做的那些事,不“撲哧”一聲笑,道:“三姐姐的顧忌不無道理。不過,我現在可不是小時候,他想鼓我,也得看我答應不答應啊!”
“你記得你說的話就好。”三堂姐連聲叮囑,“你們如今都是為人父母的人了,可不能隨心所,失了長輩的尊嚴。”
“難道舒家舅舅還能見面就揪我的頭髮不?”傅庭筠失笑,“你放心好了,舒家舅舅也不是孩子了。”
三堂姐再三囑咐,這才打道回府。
傅庭筠就寫了信封給趙凌。除說了郝劍鋒的事之外,把舒明的事也告訴了趙凌,還道:“舒家舅舅從小頑劣,實在是想象不出他板著臉坐在公堂上審案子的樣子……”
趙凌的回信過了元宵節才到。他讓傅庭筠以靜製,不要主過問郝劍鋒之事,還說:“我已經寫了信封讓人六百裡加送到了肁先生,若是他們有誰要你牽線搭橋,自會找你的,你見機行事就行了。”說起舒明來則道,“可見公道自在人心。並不是人人都如傅大老爺和傅五老爺一般,只是大家不知道真相罷了。只要我們好生營生,把這日子越過越好,總有一天大家都會鄙視俞家的。這世上的事,本就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
傅庭筠想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覺得趙凌的話很有道理。想到前些日子聽陌夫人說貴州大大小小的峒寨如今都安份守紀了,回信就想問他貴州那邊的戰況來。
剛提起筆,寶書進來稟道:“隔壁的吳夫人和郝太太來拜訪您。”
姓郝……應該是郝劍鋒的繼室了。
上次吳夫人給三堂姐洗塵的時候,曾特意向引薦過郝太太。
吳夫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想必這次和郝太太一起來,也是有事和說。
傅庭筠想著,讓寶書將兩人迎到正屋的廳堂,自己換了件裳,去了廳堂。
郝太太今年不過二十七、八歲,人生得很富態,總是滿臉的笑容。見傅庭筠出來,立刻站了起來,有些殷勤地喊了聲“趙太太”。
吳夫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卻笑道:“幾日不見,趙太太看上去卻一如從前般的神。 可見這些日子趙太太過得順風順水,萬事如意!”
“吳夫人過獎了。”傅庭筠上前給兩位夫人行了禮,“不過是隨遇而安,心寬胖罷了。”
郝太太忙道:“趙太太哪裡胖了?看這腰,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也比不上。倒是我們,一個像水桶,一個像茶壺,沒個正形了。”
吳夫人聽著,就笑了起來。
傅庭筠也跟著笑了起來,和吳夫人、郝太太說了半天閑話。直到丫鬟捧了茶,上了點心,吳夫人朝著郝太太使了個眼,郝太太這才笑容裡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想請趙太太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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