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年細眉杏目,相貌是一種銳利的俊,目沉熾,帶一攻擊之意,看人猶如兩道冷電。走在魏無羨十步之外,駐足靜立,神如弦上利箭,蓄勢待發,連態都著一傲慢自負。
他皺眉道:“金凌,你怎麼耗了這麼久,還要我過來請你回去嗎?弄這副難看樣子,還不滾起來!”
最初腦的那陣麻木過去後,魏無羨迅速回魂,在袖中勾勾手指,撤回那片紙人。金凌到背上一鬆,立刻一骨碌抓回自己的劍爬起,閃到江澄邊,指魏無羨罵道:“我要打斷你的!”
這舅甥二人站在一起,依稀能看出眉目有兩三分神似,倒像是一對兄弟。江澄了手指,那張紙片人倏地從魏無羨指中出,飛他手中。他看了一眼,目中騰起一陣戾氣,指間用力,紙片躥起火焰,在靈的尖聲中燒灰燼。
江澄森然道:“打斷他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遇見這種邪魔歪道,直接殺了餵你的狗!”
魏無羨連驢子也顧不得牽了,飛退後。他本以爲時隔多年,就算江澄對他有再大的恨意,也該煙消雲散了。豈料哪有這麼便宜,非但不消散,反而像陳年老釀一樣越久越濃,如今竟已經遷怒到所有效仿他修煉的人上!
有人在後護持,金凌這次出劍愈加兇狠,魏無羨兩指探鎖靈囊,正待作。一道藍的劍閃電般掠出,與金凌佩劍相擊,直接將這上品仙劍的金打得瞬間潰散。
倒不在於佩劍高下,而是持劍者之間實在實力懸殊。魏無羨原本算好了時機,卻不想被這道劍芒擾了步伐,一個踉蹌,撲了地,正正撲到一雙雪白的靴子之前。僵了片刻,他緩緩擡頭。
首先映眼簾的,是一道如凝冰般晶瑩剔的修長劍鋒。
百家之中,這把劍可謂是大名鼎鼎,魏無羨也在並肩作戰和拔劍相向時領教過無數次它的威力。劍柄乃是以經過法煉製的純銀所鍛造,劍極薄,澄澈明,散發著冰雪寒氣,卻削鐵如泥,因此整把劍看似輕靈,似有仙氣飄逸,實則極有分量,等閒之輩甚至本無法揮。
——“避塵”。
劍鋒倒轉,魏無羨頭頂傳來錚然一聲鞘之響。與此同時,江澄的聲音遠遠傳來:“我道是誰。原來是藍二公子。”
這雙白靴繞過了魏無羨,不不慢,往前走了三步。魏無羨擡頭起。與之肩而過時,狀似無意地和他對視了一剎那。
來人滿如練的月,揹負一把七絃古琴,琴比尋常古琴要窄,通烏黑,木和。
這男子束著一條雲紋抹額,白皙,俊極雅極,如琢如磨。眼睛的非常淺淡,仿若琉璃,讓他目顯得過於冷漠。神間有霜雪之意,是近乎刻板的一派肅然,即便是看見了魏無羨現在這張可笑臉孔也無波無瀾。
從頭到腳,一塵不染,一不茍,找不到一不妥的失儀之,饒是如此,魏無羨心裡還是蹦出了四個大字:
“披麻戴孝!”
真真是披麻戴孝。任各家把姑蘇藍氏的校服吹得有多天花墜評其爲公認最觀的校服、把藍忘機譽爲多舉世無雙百年難得一遇的男子,也扛不住他那一臉活像死了老婆的苦大仇深。
流年不利,冤家路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藍忘機一語不發,目不斜視,靜靜站在江澄對面。江澄已算是極爲出挑的俊,可和他面對面站著,竟也遜了幾分,浮躁了幾分,揚著一邊眉道:“含君還真不愧那‘逢必出’的名啊,怎麼今天還有空到這深山老林裡來了?”
如他們這般份的世家仙首,一般是不屑於理會品級過低的邪祟獵的,而藍忘機卻是一個例外。他從來不挑擇夜獵對象,也不會因爲這個妖魔鬼怪不夠兇悍、殺了沒什麼名聲而不來。只要有人求助,他便會到,從他年時起,便一直如此。因此,“逢必出”是世人對含君夜獵出行的評價,也是予以他品的讚揚。江澄此時用這種口吻說出來,實在不怎麼客氣,藍忘機後跟上來一羣他家的小輩,聽了都覺怪不舒服,藍景儀心直口快,道:“江宗主不也在這裡?”
江澄冷冷地道:“嘖,長輩說話,有你的份?姑蘇藍氏自詡仙門上禮之家,原來就是這樣教導族中子弟的。”
藍忘機似乎不想與他談,看了藍思追一眼,後者會意,那就讓小輩與小輩對話,出列,對金凌道:“金公子,夜獵向來是各家公平競爭,可是金公子在大梵山上四撒網,使得其他家族的修士舉步艱難,唯恐落陷阱,豈非已經違背了夜獵的規則?”
金凌冷冷的神和他舅舅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們自己蠢,踩中陷阱,我能有什麼辦法。有什麼事都等我抓到獵再說。”
藍忘機皺了皺眉。金凌還要說話,忽然發現自己無法開口,嚨也發不出聲音了,登時大驚失。江澄一看,金凌上下兩片脣竟粘住了一般無法分開,臉現薄怒之,先前那勉勉強強的禮儀也不要了:“姓藍的!你什麼意思,金凌還不到你來管教,給我解開!”
這言是藍家用來懲罰犯錯的族中子弟的。魏無羨沒吃過這個小把戲的虧,雖不是什麼複雜高深的法,非藍家人卻不得解法。若是強行要說話,不是上下脣被撕得流,就是嗓子喑啞數日,必須閉安靜自省,直到熬過懲罰時間。藍思追道:“江宗主不必怒,只要他不強行破,一炷香便自解開了。”
江澄還未開口,林中奔來一名著江氏服的紫人,喊道:“宗主!”再見藍忘機站在這裡,臉現猶疑。江澄譏諷道:“說吧,又有什麼壞消息要報給我了?”
這名客卿小聲道:“不久之前,一道藍飛劍,把您安排的縛仙網破壞掉了。”
江澄橫了藍忘機一眼,心中的不快直接流到臉上,道:“破了幾個?”
這名客卿小心翼翼地道:“……全部……”
四百多張!
江澄狠狠著惱了一番。
真是沒料到,此行這般晦氣。原本他是來爲金凌助陣的,今年金凌將滿十五,已是該出道和其他家族的後輩們拼資歷的年紀了。江澄心篩選,才爲他挑出大梵山的獵場,四撒網並恐嚇其他家族修士,教他們寸步難行、知難而退,爲的就是讓金凌拔得這個頭籌,讓旁人不能跟他搶。四百多張縛仙網,雖近天價,對雲夢江氏也不算什麼。可網毀事小,失事大。藍忘機如此行事,江澄只覺一口惡氣盤旋心頭,越升越高。他瞇了瞇眼,左手有意無意在右手食指那枚指環上細細挲。
這是個危險的作。
人人皆知,那枚指環乃是個要命的厲害法寶。一旦江家家主開始它了,便是有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