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思追道:“許願?”
“不錯。比如,讓他走大運、發大財、有錢親什麼的。天全了他,降下天雷,劈開了墳墓,讓他看到了棺材中的財寶。而他願達,作爲代價,天便降臨在他的新婚之夜,吸走了他的魂魄!”
藍景儀:“你是猜的吧?”
魏無羨:“是猜。可按這個猜下去,所有的事都能夠解釋。”
藍思追:“阿胭姑娘如何解釋?
魏無羨:“問得好。你們上山之前也該都問過了。阿胭那段日子剛定親。對所有剛定親的而言,們一定都會有同一個願。”
藍景儀懵懵懂懂道:“什麼願?“
魏無羨道:“不外乎是,‘希夫君這輩子都疼我我,只喜歡我一個人’,諸如此類。”
衆年懵了:“這種願真的能達嗎……”
魏無羨攤手道:“很簡單。只要讓夫君的‘這輩子’立刻結束,不就能算他‘這一生都只了一個人’?”
藍景儀恍然大悟,激道:“噢、噢!所、所、所以阿胭姑娘定親之後,第二天丈夫就被山裡豺狼殺死了,因爲很可能頭一天阿胭姑娘去天祠許過願!”
魏無羨趁熱打鐵:“殺他的是豺狼還是別的東西也難說。阿胭上還有一個特殊之:爲什麼所有人中只有的魂魄回來了?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不一樣的地方是,有一個親人失魂了。或者換個說法,有個親人,代替了!鄭鐵匠是阿胭的父親,一個疼兒的父親,在看到兒丟了魂魄、醫藥無用、束手無策的況下,只能做什麼?”
這次藍思追接得很快:“——他只能寄最後的希於上天。所以他也去天祠許了願,願是‘希我兒阿胭的魂魄被找回來’!”
魏無羨讚道:“這就是爲什麼只有阿胭一個人的魂魄回來了,也是第三名失魂者鄭鐵匠失魂的原因。而阿胭的魂魄雖然被吐了出來,卻難免損。魂魄歸位之後,開始不由自主模仿起天像的舞姿、甚至笑容。”
這幾名失魂之人的共同點,都是八在天像之前許過願。願真的代價,就是魂魄。
這尊天石像,原本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恰巧長得像個人,莫名其妙了幾百年的供奉,這纔有了法力。可它貪心不足,一念偏差,竟想通過吸食魂魄的方式加快法力提升。通過以願換形式吸取來的魂魄,等同於許願者自願奉獻的魂魄,雙方公平易,求仁得仁,看似合理合道,因此風邪盤指針不,召旗召不來,寶劍符篆通通無效,只因爲大梵山裡的東西本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是神!這是被幾百年的香火和供奉養出來的一尊野神,拿對付煞鬼妖的東西對付它,等同以火撲火!
藍景儀大聲道:“等等!可是剛纔在神祠裡,有個人也被吸了魂魄,我們並沒有聽到他許願啊!”
魏無羨心猛地一提,剎住腳步:“在神祠有人被吸了魂?你把剛纔的形,一字不地講一遍給我聽。”
藍思追便清晰快速地複述了一遍,聽到金凌那句“真這麼靈,那我現在許願,要這大梵山裡吃人魂魄的東西現在立刻出現在我面前,它能不能做到”時,魏無羨道:“這還不是許願?這就是在許願啊!”
其他人附和了金凌,便被默認爲他們都許了同一個願。而食魂天當時就在他們面前,所以願已經被實現了,接下來,就該索取代價了!
忽然,花驢子停蹄,往相反方向跑去。魏無羨猝不及防又給它掀了下來,賴死賴活拽住了繩子,卻聽前方灌木叢傳來一陣“嘎吱嘎吱”、“呼嚕呼嚕”的咀嚼聲。一個高大無比的影伏在灌木叢中,碩大的頭部在地上一人腹部來去,聽到異響,猛地擡頭,撞上了他們的目。
這尊食魂天原本面目模糊,只有個大概眼睛鼻子耳朵,一口氣吸食了數名修真者的魂魄之後,已化出了清晰的五容貌,是個微笑的人面相,角垂下許多鮮,叼著一隻被撕斷的手臂,正大吃大嚼。
衆人立刻跟著花驢子一起拔往反撤。
藍思追崩潰道:“這不對!夷陵老祖說過的,高階的吃魂,低階才吃!”
魏無羨無奈道:“你迷信他幹什麼,他自己一堆東西都做得一塌糊塗!任何規則都不是一不變的,你就當是一個嬰兒,沒牙的時候只能喝喝稀飯湯湯水水,一旦長大當然也想用牙齒吃了。現在法力大漲,自然也想嚐個鮮!”
食魂天從地上站起,人高馬大,手腳並用,狂喜舞,似乎十分歡欣愉悅。忽然,一箭呼嘯而來,中了的額頭,箭頭從腦後貫出。
聽聞弦響,魏無羨循聲去,金凌站在不遠的高坡上,已將第二支羽箭搭上弓,拉滿了弦,放手又是穿顱貫腦的一箭,力度強勁,竟讓食魂天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藍思追喊道:“金公子!放出你上的信號!”
金凌充耳不聞,一心要拿下這隻怪,沉著臉,這次一把搭上了三支箭。被當頭了兩箭,食魂天也不著惱,依舊笑容滿面,朝金凌襲去。雖然邊走邊舞,但速度快得可怕,瞬息便拉近了一半的距離。一旁閃出來幾名修士,與纏鬥,絆住了的腳步。金凌箭箭中的,步步不停,看來是鐵了心地打算先把羽箭,再和食魂天近搏殺。手倒是穩,得也準,只可惜所有的仙門法對它都是沒用的!
江澄和藍忘機都在佛腳鎮上等候消息,不知何時才能覺察異變趕上來。滅火需用水,仙門法不行,那就邪門鬼伎吧!
魏無羨拔出藍思追腰間的佩劍,斬下一段細竹,飛手製一隻笛子,送到脣邊,深吸一口長氣。尖銳的笛音如同一道響箭,劃破夜空,直衝雲霄。
不到萬不得已,他本不應如此。可事到如今,無論召來什麼都不管了,只要煞氣足夠重、戾氣足夠強、足以把這尊食魂天撕碎就行!
藍思追整個人都驚呆了,藍景儀卻捂耳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吹什麼笛子!難聽死了!”
場中和食魂天混斗的一羣修士已有三四個被吸走了魂魄,金凌拔出佩劍,距離食魂天已不到兩丈,心臟怦怦狂跳,腦中熱上涌:“若我這一劍削不下的頭顱,便要死在這裡了——死就死!”
便在此時,大梵山山林中,升起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時快時慢,時頓時響。在寂靜的山林裡迴盪。彷彿鐵鏈相擊、鐵索拖地。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不知爲何,這聲音給人一種極其不安的威脅,連食魂天都停止了舞,舉著手臂,愣愣著聲音傳來的黑暗深。
魏無羨收起笛子,凝神觀來。
雖然心頭不祥預越來越重,但既然肯他的召喚而來,那麼至是肯聽他話的東西。
這聲音戛然而止,一道影從黑暗之中浮現出來。
看清這道影、看清這張臉之後,幾名修士的面容扭曲了。
即便是面對隨時會吸走他們魂魄的天石像,這羣人也沒有退,更沒有流怯意。然而,此刻他們呼喊起來的聲音裡,卻滿是無法掩飾的恐懼。
“……‘鬼將軍’,是‘鬼將軍’,是溫寧!”
“鬼將軍”這個稱號,和夷陵老祖一般,惡名遠揚,無人不曉,通常兩者是一起出現的。
這個詞只代表一個對象。正是在夷陵老祖魏嬰座下第一號助紂爲、興風作浪、爲虎作倀、翻天地,早該被挫骨揚灰的兇,溫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