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藍啓仁的“不許”後面是什麼:不許吹了!不許合奏!不許玷污他徒忘機的琴音!
他們這一場琴笛合奏,竟然把藍啓仁活活氣醒又活活氣暈了過去,可見難聽到什麼程度……
不過,即便如此,那隻手還是在笛聲與琴音的聯合制下緩緩垂倒。魏無羨毫無愧之意地想,難聽歸難聽,有效果就行。
最後一聲弦響止息,須臾,冥室大門彈開,日潑地而。大約是角樓上的警鐘停止了鳴響,原先圍在冥室外的子弟與門生們都衝了進來,登時一片都在“含君”。
藍忘機將手在弦上,制止了琴絃嗡鳴的餘音,起去探藍啓仁的脈。有他帶頭,其餘人也很快鎮定下來,年長的幾位前輩將冥室裡七竅流的幾人放平,實施救治。他們在施針送藥,另一撥門生則擡來了一尊銅鐘,打算將那隻手臂罩在裡面。現場雖忙碌,卻井然有序,且輕聲細語,沒有任何人發出喧譁聒噪之聲。
幾人憂慮道:“含君,丹藥和施針都無效,這該如何是好?”
藍忘機三指仍放在藍啓仁脈上,凝眉不語。藍啓仁主持過的招魂儀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厲鬼兇靈,連他都被怨氣反撲所傷,可見這隻鬼手怨氣有多駭人,簡直前所未見。
魏無羨將竹笛回腰間,在那尊銅鐘之旁蹲下,挲著上面的金文,心中正思索,忽見藍思追面黯然之,道:“怎麼了?”
藍思追早已知他非是等閒之輩,略一遲疑,低聲道:“許有些愧疚罷了。”
魏無羨道:“愧疚什麼?”
藍思追道:“這隻鬼手,是衝我們來的。”
魏無羨微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藍思追道:“不同品級的召旗,有不同的畫法和威力。當初我們在莫家莊畫的那幾面召旗,作用範圍只有方圓五里。可這隻鬼手,殺氣很重,以人骨氣爲食。如果它一開始就在那作用範圍之,以其兇殘程度,莫家莊早流河了。可是,它是在我們抵達之後才突然出現的……即是說,它一定是被心懷惡意之人,故意在那個時間,投放到那個地點的。”
魏無羨道:“課業紮實,分析得不錯。”
藍思追低頭道:“如此,莫家莊那幾條人命,我們怕是……也要負責任……而且如今,還累得藍先生他們也昏迷不醒……”
沉默片刻,魏無羨拍拍他的肩,道:“該負責任的不是你們,是放出鬼手的那個人。這世上有些事本來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那邊,藍忘機撤了手,藍家衆人忙問:“含君,如何?”
藍忘機道:“追本溯源。”
魏無羨道:“不錯。追本溯源,找到這隻鬼手的全,弄清他的份,自然有法子救人。”
藍景儀雖然已經知道他肯定不是個瘋子,但總也忍不住要用譴責的口氣對他說話,道:“你說得簡單,招魂招不出來,鬧這個樣子,上哪兒去找?”
藍忘機道:“西北方。”
藍思追奇道:“西北?含君,爲何是西北方?”
魏無羨道:“不是已經指出來給你們看了嗎?”
藍景儀疑:“指給我看?誰?誰指的?含君沒指啊?”
魏無羨道:“它啊。”
衆人這才發現,他指的,竟然是那隻鬼手!
那條手臂定定地指著一個方向,有人改變它的位置,它竟是執拗地轉了過來,恢復原向,衆人從未見過這般狀況,驚愕不已。藍景儀道:“它?它……它這是在指什麼?!”
魏無羨道:“還能指什麼?要麼是他的其他部位,要麼,就是害他變這樣的兇手。”
聞言,幾個剛好站在西北方的年趕躲開。藍忘機看他一眼,緩緩起,對諸名門生道:“安置好叔父。”
那幾人點頭道:“是!您這便要下山了嗎?”
藍忘機微一頷首,魏無羨已鬼鬼祟祟蹭到他後,喜滋滋地大聲自言自語道:“好好好,終於可以下山私奔啦!”
衆人面慘不忍睹之,年長的門生尤其悚然,幾名年卻多有些習慣了。只有躺在地上的藍啓仁,無意識間似乎又是一陣面目搐,衆人均想:“這人再多說幾句,說不定藍先生就又被他活活氣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