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走了過去,發現他背後有一料破損,平察看,破損下能看到他左邊肩胛骨附近的一道傷口,又細又窄,道:“翻過來。”
四名力士便將這道人翻了個,仰面朝天,方便他察看。魏無羨出割有傷口的手指,在他們口脣一一抹過,表示獎勵。力士們出紙舌,緩慢又珍惜地舐著口邊的鮮,似乎吃得津津有味。魏無羨這才低頭繼續檢查。這名道人左靠近心臟也有同樣的破損,同樣的細窄傷口。像是被人一劍貫心而死。
這兇一直在勉力掙扎,嚨裡發出低低的咆哮,角有接近烏黑是流下。魏無羨住他的臉頰,他打開了口,往裡一看,他的舌頭,竟也被連拔去了。
盲眼,拔舌。盲眼,拔舌。
爲什麼這兩種特徵出現得如此頻繁?
魏無羨觀他神,覺得這模樣和溫寧當時被黑釘子控制時很像,心中一,手在他太附近索。竟然真的讓他到了兩個金屬小點!
這種黑釘子,是用來控制高階的兇,使他們喪失神智和自主思考能力的。魏無羨不瞭解此份和爲人,不能貿然拔釘,暫且收手。他覺得,有必要好好審問一下。但既然舌頭已被拔去,這兇就算清醒了也是說不出話的。他向藍家那幾個小輩問道:“你們之中,有誰修過問靈?”
藍思追道:“我。我修過。”
魏無羨道:“帶琴了嗎?”
藍思追道:“帶了。”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把樣式簡潔、木發亮的古琴。魏無羨看這把琴似乎很新,道:“你的琴語修得如何?實戰過嗎?請來的靈會不會說謊?”
藍景儀道:“思追的琴語含君說過還可以的。”
藍忘機說“還可以”,那就一定是還可以,不會誇大,也不會貶低,魏無羨放了心。藍思追道:“含君說,讓我修不修多,請來的靈可以選擇不答話,但是一定不能夠說謊。所以只要它肯答,那麼說的就一定是真話。”
魏無羨道:“開始吧。”
古琴橫於那名道人的頭前,藍思追坐在地上,下襬整齊地鋪開,試了兩個音。魏無羨道:“第一個問題,問他是誰。”
藍思追想了想,默唸口訣,這纔敢下手彈出一句,放開手。
半晌,琴絃,彈出瞭如金石崩裂般的兩個音。藍思追睜大了眼睛。藍景儀催促道:“他說什麼?”
藍思追低聲道:“宋嵐!”
……曉星塵那位知道友,宋嵐?!
衆人不約而同看向昏迷倒地的曉星塵,藍思追道:“不知他知不知道,來的是宋嵐……”
金凌也低聲音道:“多半是不知道。他是個瞎子,宋嵐又是個啞,還了沒有理智可言的兇。不知道最好。”
魏無羨道:“第二個問題,問他,爲誰所殺。”
藍思追認真地彈出了一句。
這次,沉寂的時間是上次的三倍。
正在他們都以爲,宋嵐的魂魄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時,琴絃地、沉痛地響了三下。
藍思追口而出:“不可能!”
魏無羨道:“他說什麼?”
藍思追滿臉不可置信,艱難地道:“他說……曉星塵。”
殺宋嵐者乃曉星塵?!
他們一共不過才問了兩個問題,孰知,一個問題的答案比一個讓人震驚。金凌懷疑道:“你彈錯了吧。”
藍思追道:“可是,‘爾乃何人’,‘爲誰所殺’這兩個問題,是《問靈》裡最簡單、也最常問到的兩個問題,人人一開始修習《問靈》,學的第一句和第二句就是它們,練習次數不下千萬遍,我剛纔還反覆確認過,絕沒有彈錯。”
金凌道:“要麼你的《問靈》彈錯了,要麼你的琴語解錯了。”
藍思追搖頭道:“如果說彈錯不可能,解錯就更不可能了。‘曉星塵’這三個字和名字,在來靈的回答中都不常見。如果他回答的是別的名字,而我接錯了,也不可能剛好就錯了這個名字。”
藍景儀喃喃道:“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聽到的那些又有多是真的……宋嵐去找失蹤的曉星塵,曉星塵卻殺了他……他爲什麼要殺自己的好朋友?他不像這樣的人啊?”
魏無羨道:“先別管這個,思追,問第三個問題:爲誰所控。”
許多雙眼睛都盯著琴絃,等待著宋嵐的回答。
藍思追一字一句解道:“爾、等、、後、之、人。”
衆人猛地回頭。只見原本暈倒在地上的曉星塵已經坐了起來,單手托腮,衝他們微微一笑,舉起戴著黑手套的左手,打了個響指。
那清脆的聲響傳到地上的宋嵐耳裡,就像是突然在炸在他耳邊,宋嵐突然將牢牢住住他的四名力士都掀飛了出去!
他一躍而起,再次長劍和拂塵棄出,左右手並用,將四名力士連削帶絞,絞了紛紛揚揚五六的碎紙片。長劍抵住魏無羨的脖子,拂塵則威脅地對準了那些世家子弟。
店鋪這片方寸之地,風雲瞬息突變。
金凌把手放在了劍上,魏無羨斜眼瞥見,忙道:“別,別添。比劍法,這裡的人加起來都不是宋嵐的對手。”
他這靈力低微,佩劍又不在邊。何況還有個曉星塵。
曉星塵道:“大人跟大人說話,小朋友們就出去吧。”
他對宋嵐比了個手勢,宋嵐默然聽令,驅這羣世家子弟出去。魏無羨道:“先出去吧。你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外面毒應該都沉了,出去不要跑踩激起塵,放慢呼吸。”
金凌聽到“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又不服氣,又是懊惱,賭氣般地先走出去了。藍思追言又止。魏無羨道:“思追,你最懂事,帶一下他們。能做好嗎?”
藍思追點頭。魏無羨道:“別害怕。”
藍思追道:“不害怕。”
“真的?”
“真的。”藍思追竟然笑了笑:“前輩你和含君真像。”
魏無羨奇道:“像?我們哪裡像了?”天差地別,南轅北轍的兩個人。藍思追不答,帶著剩下的人出去了。
他心中默默地道:“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很像。好像只要有這兩位前輩中的任何一個人在,就不必擔心害怕任何事。”
曉星塵不知從哪裡出一枚紅的小丹丸吃下去,道:“真是人。”
他吃下之後,臉上的紫紅之氣迅速消退,魏無羨道:“毒解藥?”
曉星塵道:“不錯。比你那碗可怕的粥有效多了,對吧?而且是甜的。”
魏無羨道:“閣下的戲真是太足了。從外面那一場勇殺、力盡不支,再到後來爲金凌擋劍,失去知覺,都是演給我們看的?”
曉星塵舉起一隻手指,豎在面前搖了搖,道:“我不是演給‘你們’看的,而是演給‘你’看。久仰夷陵老祖大名,百聞不如一見。
“我猜,你還沒有告訴別人的你究竟是誰吧?所以沒有拆穿你,讓他們出去,我們關起門私底下談。怎麼樣,是不是很心?”
魏無羨道:“義城裡的走都是你驅使?”
曉星塵道:“嗯。從你們一進來,吹起那支笛子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點古怪。所以我就親自來試探一下。果然,點睛召將這種低階的法也能發揮如此之強的威力,說你不是創始者?彷彿在講笑話。”
魏無羨道:“真是瞞不過同行啊。所以,你拿了這一堆小朋友做人質,究竟是想讓我幹什麼?”
曉星塵笑道:“我想讓前輩你幫一個忙。一點小忙。”
他母親的師弟居然他前輩,這輩分可太了。魏無羨正心中嘿然,只見曉星塵拿出了一隻鎖靈囊,放在桌面上,道:“請。”
魏無羨將手放在那隻鎖靈囊面上,把脈一般地把了一陣子,道:“什麼人的魂?碎這樣,漿糊都糊不起來,只剩下一一口氣了。”
曉星塵道:“如果這個人的魂那麼容易就粘得起來,那麼我求你幫忙做什麼呢?”
魏無羨收回了手,道:“裡面裝的這點魂魄實在是太了。而且這人生前應該到極大的折磨,痛苦至極,很可能是自殺亡,不想再回到這個世界上。你要我修補這個魂魄,但你肯定知道,如果一個魂魄自己沒有求存,那麼九是救不回來的。我沒猜錯的話,這點魂魄是被人強行拼接起來的,一旦離開鎖靈囊,隨時都可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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