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路,一頭小花驢,三個人。一個黑男子把一名白子輕輕一提,抱了起來,放到小花驢的背上,再把一個小小的孩子高高舉起,扛到自己肩頭。
他就是那個矮得不到人的小孩子。坐上了那黑男子的肩頭,一下子變得很高很高,威風凜凜,一會兒抓那男子的頭髮,一會兒他的臉,雙撲騰不止,口裡啦啦。
那白子晃晃悠悠地坐在驢背上,看著他們,似乎在笑。那男子則始終默默的,不說話,只是把他託了託,讓他坐得更高更穩,一手牽起花驢的繩子。三個人在一條小路上,慢慢地朝前走。
這是他爲數不多的記憶。
那是他的爹和娘。
魏無羨道:“藍湛藍湛,你把繩子牽一牽唄。”
藍忘機道:“爲何?”
小蘋果很聰明,又不是不會跟在他後走。魏無羨道:“賞個臉,牽一牽唄。”
雖然依舊不解爲什麼魏無羨的笑容那麼燦爛,藍忘機還是依言把小蘋果的繮繩牽了起來,握在手裡。
魏無羨自言自語道:“嗯。就差個小的。”
藍忘機道:“什麼?”
魏無羨竊喜道:“沒什麼。藍湛,你真是個好人。”
藍忘機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接他這一句,看他的目越發奇怪了。魏無羨又道:“我忽然發現,我怎麼這麼壞。從小就壞,我現在跟你認錯,還來得及嗎?”
藍忘機微微一揚眉,這樣的表對他來說是極難得的了。他反問道:“認錯?”
這個人以前每次說要跟他“認錯”,往往是另一場更嚴重的錯誤的開始。魏無羨道:“不要這幅表嘛。我是認真的。唉算了算了,過去的舊賬就不翻了。”
現在想想,很是爲當時年的一些舊事汗。魏無羨心道:“可能因爲藍湛總是板著一張臉吧……我就是看他生氣失控的樣子,所以才總是不由自主地要撥他。實在是很惡劣啊!”
還好藍湛沒有真的討厭他。
明明是在逃命路上,魏無羨卻一點兒也張不起來,騎著一頭小花驢,前邊有藍忘機牽著繩子引路,滿心都是飄飄然,自在猶如騰雲駕霧。只覺得就算現在立即從路旁殺出一堆大小世家,除了煞風景壞人興致,也沒什麼。甚至還有心欣賞月下的野田。還拔出了腰間的竹笛,想吹奏一曲。
鬼使神差地,他吹出了一段旋律。聞聲,藍忘機的腳步微滯,魏無羨心底則忽然一亮。
魏無羨道:“藍湛藍湛,我問你,當年在暮溪山屠戮玄武底,你唱給我聽的那首歌,到底什麼名字?”
藍忘機道:“爲何忽然記起來問這個。”
魏無羨道:“你就說吧,什麼名字。我好像猜出你是怎麼認出我的了。”
大梵山那一夜,他吹出的,正是屠戮玄武底,藍忘機在他旁輕聲唱的那段旋律!
藍忘機道:“沒有。”
魏無羨道:“什麼沒有?沒有名字嗎?怎麼會沒有名字?你自己作的?”
藍忘機道:“嗯。”
魏無羨道:“真是自己作的?!”
藍忘機道:“嗯。”
魏無羨道:“怪不得!那啥,我,我再問個事哈。”
他試探著道:“你真是憑這支曲子認出我的話,就是說,你——沒在別人面前唱過、彈奏過?”
頓了頓,藍忘機道:“不曾。”
魏無羨一高興,猛地踢了小蘋果一腳。小蘋果憤怒地大起來,似乎想尥蹶子把他掀下去,藍忘機趕扯了繩子。魏無羨摟著小蘋果的脖子,道:“沒事沒事,它就這個脾氣!就會彈這兩下。我們繼續說。那你怎麼不給這曲子取個名字呢?趕給它取個名字吧,要不要我給你提意見?不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