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道:“借你抹額用用?”
聞言,藍忘機立即收回了目,不再看他。藍曦臣則笑了起來,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
藍忘機卻道:“兄長,不必多言。”
藍曦臣道:“好罷。”
江澄簡直想把魏無羨一掌從馬上拍下去。這廝分明知道藍忘機肯定不會借,偏偏還要問,簡直無聊生事,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發誓他會這麼幹的。他道:“你要抹額做什麼?上吊自殺嗎?我借你腰帶不用謝。”
魏無羨一邊解下手上護腕的黑帶,一邊道:“腰帶你留著吧,沒有抹額也不要你那玩意兒。”
江澄道:“你——”
話音未落,魏無羨迅速將黑帶系在目上矇住了雙眼,搭弦、拉弓、放箭——命中!
這一連串作完得如行雲流水、電火石,旁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甚至沒看清他的作,靶上紅心便被穿了個心涼。靜默片刻,四面八方這才掀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比方纔爲金子軒掀起的更加狂熱。
魏無羨脣角微勾,將長弓在手裡轉了兩轉,往後一拋。那頭金子勳見他這下風頭比蘭陵金氏更大了,重重一哼,面上心上都不是滋味,又道:“不過是開場箭而已,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你現在蒙著眼,有本事你整場圍獵都蒙著眼?待會兒百山上見真章,分勝負!”
魏無羨道:“好啊?”
金子勳一揮手,下令道:“走!”
他手下的修士趕策馬往前猛衝,想要率先衝,佔領先機,迅速將品級高的獵一網打盡。金善見自家騎陣訓練有素,甚爲得意,見魏無羨和江澄仍坐在馬上,笑道:“江宗主,魏公子,怎麼,你們還不山嗎?當心子勳把獵都搶了啊。”
魏無羨道:“不急。他搶不走。”
旁人皆是一怔,金善正在思索“搶不走”是什麼意思,卻見魏無羨翻下馬,對江澄道:“你先走。”
江澄道:“你悠著點,差不多就行了。”
魏無羨擺擺手,江澄一勒繮繩,率雲夢江氏衆人馳騁而去。
魏無羨則蒙著雙眼,負著雙手,不疾不徐地朝百山山道前行,彷彿不是來參與圍獵,而是在自家閒庭信步。
衆人心中疑,難不他還真打算整場夜獵都不把覆眼的黑帶取下來了?這樣還能怎麼參加圍獵?
面面相覷,終是覺得事不關己,樂得看戲,各自出發。
而魏無羨獨行許久,終於在百山深山找到了一個很適合休息的地方。
一極爲壯樹枝,從更爲壯的樹幹上橫著生長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魏無羨在枯皺的樹皮上拍了兩把,覺甚爲結實,輕輕巧巧地躍了上去。
觀獵臺的喧囂之聲早已被阻絕在山林之外,魏無羨靠在樹上,黑布之下的雙眼瞇起。過樹葉之間的隙灑在他臉上。
他舉起陳,脣中送氣,手指輕。清越的笛聲飛鳥一般衝向天際,在山林中傳得悠遠綿長。
魏無羨一邊吹著笛子,一邊垂下了一條,輕輕晃盪。靴子的足尖掃過樹下的野草,被碧青草葉上的晨沾溼了也不在意。
一曲畢,魏無羨抱起雙手,換了個更舒服愜意的姿勢靠在樹上。笛子在懷中,而那朵花還別在他心口,散發著一縷略帶涼意的幽香。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就快睡著了的時候,忽地一,清醒了過來。
有人走近。
不過這人上並無殺意,因此他仍是歪在樹上懶得起來,連矇眼的黑帶也懶得摘,只是歪了歪頭。
半晌,沒聽到對方說話,魏無羨忍不住主開口,道:“你是來參加圍獵的?”
對方不應。
魏無羨道:“你在我這附近可獵不到什麼東西。”
對方依舊一語不發,但朝他走近了幾步。
魏無羨倒來了點神,普通的修士瞧了他都有幾分忌憚,就算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怎麼敢靠近他,遑論是單獨相,而且還靠的這麼近了。若不是這人上不帶半點殺氣,魏無羨還真覺得對方像是不懷好意。他微微直起子,側首著對方站立的方向,勾起脣角,微微一笑,剛想說點什麼,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魏無羨被推得背部砸在樹上,右手剛要扯下矇眼的黑帶,立即被來人擰住了手腕,勁道不小,一掙居然掙不開,可是仍然沒有殺意。魏無羨左袖微正要抖落符咒,卻被對方覺察意圖,依樣擒住,按著他兩手到樹上,作極其強。魏無羨提起一腳正要踹出,忽覺脣上一溫,當場怔住了。
這陌生而異樣,溼潤又溫熱。魏無羨一開始本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待到他反應過來,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個人,正扣著他的手腕,把他在樹上親吻。
他猛地掙了一下,想強掙出來扯下黑帶,但一掙居然沒掙。本再,可又忽然生生忍住了。
親他的人,好像,正在輕輕抖。
魏無羨一下子就掙不了。
他心道:“看樣子這姑娘力氣不小,人卻又怕又啊?張這個樣子了。”否則也不會趁這個時候來襲他了,該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纔敢做這種事的。況且對方看來修爲不弱,那自尊之心必然也更強了。萬一他貿然扯下黑帶把對方看到了,這姑娘該有多不好意思多難堪?
四片薄薄的脣瓣輾轉反側,小心翼翼,難捨難分。魏無羨還沒決定好到底該怎麼辦,纏綿的脣齒卻忽然變得兇悍起來,魏無羨的牙關沒咬,被對方侵,一下子變得毫無招架之力。他覺呼吸有些困難,想扭過頭去,對方卻著他的臉把他強行扭了回來。脣舌翻攪間,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對方在他下脣上咬了一下,廝磨片刻,不捨地離開後,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魏無羨被親得渾發,靠在樹上好一會兒,手臂才涌上些許力氣。
他舉手猛地扯下黑帶,被突如其來的刺得一痛,好容易睜開了眼睛,四周都是空的,灌木,老樹,野草,枯藤,哪裡有什麼第二個人?
魏無羨還有些恍恍惚惚,在樹枝上坐了一會兒,跳下來時,腳底竟是一陣發虛,甚至頭重腳輕。
他連忙扶住樹幹,心中暗罵自己沒用,竟被人親到站不穩。擡頭四下環,半點人跡也沒有。方纔那一幕,彷彿一個荒唐又香豔的白日夢,教魏無羨忍不住想起那些山鬼怪的傳說。
可他能確定,那絕不是什麼山鬼怪,必定是人。
他回想起方纔的滋味,一陣虛無縹緲的意直爬到心尖。魏無羨右手上心口,卻發現原先別在這裡的花不見了。
他在地上搜索一番,也沒有。總不至於憑空消失了。
魏無羨怔了好一會兒,無意識了脣,半晌,憋出一句:“豈有此理……這可是我的……”
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影,魏無羨滿心哭笑不得,心知對方多半是有意躲著他,不會再出來了,只得放棄尋找,在山林中胡走了起來。走了一陣,忽聽前方一聲重擊,魏無羨擡頭一看,前方那個頎長的白人影,不是藍忘機又是誰?
可這人分明是藍忘機,做出的事卻不像是藍忘機。魏無羨看到他的時候,他正一拳打在樹上,生生打折了這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