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眉峰一凜，斥道：“子勳！”

聽到這一句，魏無羨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道：“家教？”

他緩緩回頭，道：“邪魔歪道？”

藍忘機沉聲道：“魏嬰。”

金子勳等人也覺察到不同尋常的氛圍，屏氣他。魏無羨又笑了一下，道：“想知道我爲什麼不佩劍嗎？告訴你們也無妨。”

他轉過來，一字一句道：“因爲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即便是不用劍，單憑你們口中的‘邪魔歪道’，也能一騎絕塵，讓你們全都塵莫及。”

此句一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種狂妄至極的話，還從沒有哪個世家子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半晌，金子勳終於回過神來，大喝一聲：“魏無羨！不過一個家僕之子，你也太猖狂了！！！”

聽到那四個字，藍忘機目一凝，魏無羨瞳孔驟，右手似乎就要扶上陳了。正當空氣中滿是火藥味，一即發，忽然一人道：“阿羨！”

聽到這個聲音，魏無羨心頭一鬆，轉頭道：“師姐？”

江厭離衝他招了招手，道：“阿羨，你站到我後來。”

魏無羨一怔，還未作，金夫人忙拉著的手道：“阿離，他們的事，你不要出面了。”江厭離卻對金夫人歉然一笑，走上前去，擋在魏無羨前，對金子勳等人一禮。

金子勳等人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稀稀拉拉有人回禮，有人不回。江厭離細聲細氣地對金子勳道：“金公子，聽您方纔的意思，是阿羨他把百山裡三的獵都一個人佔了，不守規矩，太過狂妄。我……也從未聽過這種事，想來的確是給諸位添麻煩了，我代他向諸位道歉。”

說罷，果真又是躬一禮，看起來是個鄭重其事的道歉。魏無羨道：“師姐！”

江厭離不起，向他，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魏無羨只得握了拳不說話。

金子軒遠遠注視這邊，神複雜。金子勳等人則本沒有掩飾臉上得意之的意思，痛快極了。

金子勳哈哈道：“江姑娘真是大方得，明白事理。您師弟乾的事的確是大大的不妥，也確實添了不麻煩。不過既然你知道不妥，看在江姑娘和江宗主的面子上，道歉就不必了，雲夢江氏和蘭陵金氏兩家原本便同手足嘛。”

他就差趾高氣揚地放聲大笑了。魏無羨心頭怒火直飆，握的拳頭骨節喀喀作響，正要說話，江厭離一躬鞠完，直起來，又認真地道：“可是，縱然我沒參加過圍獵，有一點卻是知道的——古往今來的歷代圍獵，從未聽過有一條規矩，是不允許一個人獵得太多。”

一圈人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剎住便凝固了。

江厭離道：“所以，您說阿羨不守規矩，不守的究竟是哪一條規矩？”

這回，到魏無羨哈哈笑出聲來了。 шшш☢Tтkan☢￠Ο

金子勳臉發青，卻沒出聲反駁。原因有二，第一，他從沒見過江厭離站出來說話，不好把握迴應分寸，金夫人和江澄都對江厭離看重非常，他不敢隨意衝撞，第二，則是追究起來——還真找不出這條規矩！

這時，人羣中有人忍不住了。在這種時候，姚宗主總是第一個跳出來的，他道：“江姑娘，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有些規矩雖然沒有寫出來，但大家心裡都是清楚的，並且都很遵守這個規矩。”

一人嚷道：“百山裡總共纔多獵，五百有沒有？參加圍獵的有多人？五千不止！原本就搶破了頭，他一個人就用惡意手段佔走了這麼多獵，讓別人怎麼辦？”

魏無羨嗤的一笑，正要說話，江厭離攔住他，低聲道：“你別說啦。”

一人不滿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抓住一隻！”

江厭離道：“可是……別人獵不到，並不是他的錯啊。”

那人一噎，又道：“圍獵不是隻關乎實力嗎？就算鬼類已無，不是還有剩下的妖類和怪類嗎？就算他不佔走那三分之一，甚至不參加圍獵會，獵不到的人，也還是獵不到啊。阿羨所用的法子雖和別人不一樣，但也是他修煉出來的本事。總不能因爲旁人無緣那三分之一的獵，就說他是邪魔歪道吧。”

那些隨金子勳起鬨的人登時不都和金子勳一樣臉鐵青，偏生顧忌江厭離份，又不敢直接斥駁。

江厭離又道：“況且，圍獵是圍獵，又爲何要拿家教說事？阿羨是我雲夢江氏的子弟，同我姐弟二人一齊長大，逾手足。對他口而出‘家僕之子’，恕我不能接。因此……”

直了腰，揚聲道：“還希金子勳公子，能向我雲夢江氏的魏無羨，道歉！”

倘若此刻說這話的不是江厭離，而是隨便一個其他什麼人，只怕金子勳早就一掌打去了。他臉烏青，閉口不語。江厭離也靜靜地盯著他，絕不轉移目。金夫人道：“阿離，你這麼認真做什麼，都是小事，可別生氣啊。”

江厭離輕聲道：“夫人，阿羨是我弟弟，旁人辱他，於我而言，不是小事。”

金夫人看了金子勳一眼，冷哼道：“子勳，聽到了嗎。”

金子勳道：“伯母！“

若要他向魏無羨道歉，那是萬萬不能夠的。金夫人又何嘗不知他的格？但眼下局面已是不快，想到金子勳道歉之後回到金麟臺肯定又要大鬧幾場，越發心煩無比，恨不得按著他的脖子讓他趕道歉了事。恰在此時，兩道劍飛至，卻是金瑤與藍曦臣來了。

藍忘機道：“兄長。”

藍曦臣奇道：“忘機，你怎麼也在這裡？”

金瑤則道：“諸位，這邊是又有什麼況？”

他一來，兩人心頭憋屈的怒火都在頃刻之間找到了發泄對象。金瑤甫一落地，金夫人便罵道：“你還笑！出了這樣大的事，你怎麼還好意思笑！這就是你辦的圍獵會，廢！”

金瑤一貫都是這樣的一張笑臉，誰知剛來便被罵了個狗淋頭，忙收斂笑容，老老實實道：“母親，究竟怎麼了？”

金夫人乜眼道：“究竟怎麼了你不會自己看？你不是會察言觀的嗎？”

金瑤不語，金子勳道：“整個百山獵場裡三分之一的獵都沒了，這五千多人還獵什麼東西？！”他趁機將對魏無羨道歉之事矇混過去，還待再斥，藍曦臣卻道：“斂芳尊已在著手佈置擴大獵場範圍了，諸位請稍安勿躁。”

澤蕪君發話，金子勳自知言語不妥，也不好再衝金瑤發火，把弓箭往地上一摔，冷笑道：“這次的圍獵簡直就是一場鬧劇！罷了，不參加也罷，我退出。”

金瑤一怔，道：“子勳，馬上就快安排好了，最多再等半個時辰……”

姚宗主也道：“金公子，大可不必啊！”金子勳道：“圍獵已毫無公平可言，還等什麼等？恕不奉陪！”說罷就要率領手下修士劍離去，金瑤連忙上前勸導，有的起鬨要跟著金子勳一起走，有的還不甘心就此放棄，躊躇難定，頓時一團。江厭離搖了搖頭，對金夫人道：“金夫人，給您添麻煩了。”

金夫人擺手道：“你跟姨說什麼添麻煩，你想罵子勳那傻小子儘管罵，我纔不管他。還不解氣我幫你打他。”

江厭離道：“不用不用……那，我就先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