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好快火的?李奚然覺得納悶，又想起了自己十二歲時反復研究的莊周那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也不知母親是怎麼察覺出他看秦氏與旁的子不同，極力攛掇讓他娶秦氏做填房。

李奚然心里是不反對的，他不討厭秦氏，但他曉得不能娶。因為秦氏是晟王的岳母，他娶秦氏會破壞大局，為了不讓建隆帝生疑，不給自己的外甥等頂之路添障礙，也為了李家，李奚然決不能娶秦氏。

但母親不依不饒的，對秦氏、對他百般試探。

為了讓母親死心，李奚然親自去第四莊提親。他沒把這當回事兒，所以沒帶禮品，沒請人。

因為第四莊有個聰明人——陳小暖。

攔住他的是果然陳小暖這個聰明人，李奚然回到莊里向母親差時，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之后，本來就有些懼怕自己的秦氏，躲得更遠了，李奚然幾乎看不到。他很忙，也無暇再好奇秦氏這個人。

直到母親病重，李奚然才又見到。當時心俱疲的李奚然，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母親病故，西北，建隆帝立柴嚴景為太子，接著建隆帝崩，姐姐病逝，外甥登基為帝，李家高枕無憂，守住李家是兒子們的責任，李奚然功退，為母親守喪。

為家族忙碌了大半生的李奚然賦閑在家，以為此時他該會快活了，，但他還是不能快活。見到循著他走過的路，努力上進的長子李潤生，李奚然也很兒子很無味，因為兒子這樣的人生，李奚然一眼就能到盡頭。

倒是隔著個給母親推倒磚墻改為籬笆的那家中的秦氏、小暖和小草，們每個人都不一樣，你不曉得們將來會怎麼樣，們活得實在、快活。

李奚然也想試一試這樣的快活。于是，他去錦袍換上短褐，開始種田。

種田只讓他驗了農人的苦與樂，依舊不得快活。

當次子李厚生巍巍地站到他面前，說想去收集民間故事集冊書時，本不該贊同的李奚然點頭應允了。這條路雖不是通途，但它不一樣，厚生想走，他也許會覺得快活。現在的李家，已經不是李奚然年輕時的李家，他可以容著兒任、快活幾年。

得他應允后，厚生欣喜若狂，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一直冷靜旁觀人間百態的李奚然，忽然想真正驗一次“不一樣”，所以他頭腦一熱，跟著兒子一同去了南山坳。

在南山坳，他又因勢利導地公開了自己對秦氏的傾慕。秦氏還是跟以前一樣笨，但是李奚然覺得笨得可，跟秦氏在一塊生活或許會快活。

現在他的外甥是皇帝，他娶秦氏不摻雜任何功利；他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儀表堂堂、功名就……他又以如此低的姿態求娶，給足了秦氏臉面，陳小暖也不攔著秦氏再嫁，李奚然覺得秦氏早晚會被他，搬到李家來跟他同住。

誰知，秦氏搬去跟華淑一住了！秦氏說他不是喜歡，他看像大黃看兔子。

李奚然當時覺得這樣說好笨，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后來他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是喜歡秦氏的，只是秦氏覺得他不喜歡。但好似，他喜歡秦氏跟大黃喜歡兔子，也差不多……

再過了十年，李奚然覺得自己喜歡的或許真的不是秦氏，而是對生活的態度或者是的快活。所以他坦然與秦氏做起鄰居，一塊游湖閑逛，話話家常。

又過了十幾年，李奚然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回顧自己的一生，過往已含糊，功名利已索然無味，李奚然只對此生唯一的憾——沒娶到秦氏，耿耿于懷。

秦氏來看了，還帶著華淑！

李奚然用已渾濁的雙目分辨片刻，又緩緩閉上。他真是傻了，怎覺得秦氏比大周第一人華淑還好看呢。

華淑說了兩句話，李奚然也沒在意說什麼，待出去后，屋里只剩了秦氏。李奚然努力了手指，便覺到手心一片溫暖，秦氏握住了他的手。

他活了七十多歲，有妻有妾，兒孫滿堂，卻在臨死之前因為握住了一個人的手而激，可他的心就要跳不了。

李奚然努力看著哭得稀里嘩啦地秦氏，張了張，想告訴自己是真的喜歡，只是這一生他把很多東西看得比兒長重要，老了才明白什麼做真心實意地喜歡。

秦氏見李奚然有說不出來，憋得十分難，便安他道，“你這輩子上對得起君王父母、下對得起妻兒百姓，活得最是面。你安心地去，潤生和厚生能撐起家李家，世上沒有什麼讓你不放心的了。”

說完，秦氏似乎以為他畏死，又跟哄孩子一樣地講，“你別怕，人早晚都有這一天。眼睛一閉再張開，就過去了。”

這是什麼話……

是怎麼看出自己畏死的？都快六十的人了，還是一樣笨……

李奚然想笑，可他已經笑不出來了。他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發現自己沒“過去”，見到的依舊是秦氏。

幾十年了，一點沒變，頭發都沒白幾。或許是陳小草給吃了姬景清的丹藥，或許是因為過得快活心中安寧，所以才不顯老。

李奚然集聚殘軀里所有的力氣，一字一頓地說：

“UＵ看書 wｗw.uukanshu.ｃoｍ來生，我娶你。”

秦氏聽明白了，磕也沒打地點頭，“如果來生咱們男未婚未嫁的時候，你到我家來求親，我會嫁給你的，你比陳祖謨強太多了。”

……

……

……

竟拿自己和那個蠢貨比……

……

……

……

李奚然的雙抖，秦氏說自己不知道什麼喜歡，又何嘗知道呢。

他后悔了。

他早就該跟晟王遇上陳小暖時一樣，先連蒙帶騙地娶回來，關在屋里再跟掰扯什麼喜歡不喜歡，遇上這麼個笨人，自己不教，哪知道。

這輩子遲了，待來生吧。

（全文終）

－－－－－－題外話－－－－－－

因為四個app的好幾個讀者留言要看李奚然，所以我又補了一篇。這次真的完結了，不再補了。

李奚然這個番外，我本來是不打算寫的，但是大家要看，不寫又不完，我寫完了發現，依舊不完。

因為李奚然這樣的聰明人，是很難會到快活的。

各位書友，六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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