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洶湧

毓慶宮，太子正在臨窗寫大字。他們兄弟都是從剛會拿筷子起就會拿筆，每天寫大字已經了習慣。

每當有什麼事想思考一下時，閑坐發呆就會有人來關懷的太子漸漸養了寫大字的好。現在他寫的字反而比在上書房時寫得更多。那時是作業，煩的很。現在是好，說不上喜歡，但已經離不了了。

太子的心事很多，皇上那裡，兄弟那裡，大臣、太子妃，自己，等等。他現在想的就是幾位讓他越來越不知如何對待的兄弟。

大阿哥已經越來越煩躁了。自從八阿哥跳出來後，他好像也漸漸到了影響。納蘭明珠的福晉被刺，皇上似乎有心要補償他。最近在塞外不忘在旨意中囑咐照顧納蘭明珠，而且八阿哥似乎也真的漸漸到皇上的寵信，可能他在納蘭明珠府上的表現實在讓皇上滿意，最近又見他總是往裕親王府跑。

他們這些兄弟從來不敢離宗親太近。大阿哥跟納蘭明珠，他和索額圖好歹還能跟母族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那也是仗著皇上以前睜一眼閉一眼的放縱。

其實，他多也明白皇上的手段。一開始，皇上只是需要他和大阿哥幫他凝聚力量。他是元後嫡出，代表漢人最看重的傳承。大阿哥是滿人中的圖魯。他和大阿哥一滿一漢，能為他的臂膀，又能彼此牽制。

納蘭明珠和索額圖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才會聚集在他們的旁。

當他和大阿哥漸漸長大，他是天然的皇位繼承人，大阿哥年輕勇武，比皇上更像一個威武的圖魯。不然，皇上為什麼堅持連續三年親征葛爾丹？他是要證明，他比大阿哥更強。而對他又為什麼一直不肯放手讓他涉政？

因為他怕漢臣會更多的聚集在他旁，他們會認為這個從小以漢學喂大的年輕太子比他這個滿人皇帝對漢人更好。

所以，最近皇上越來越寬仁了。

太子寫著字，角出一微笑。站在桌案前服侍的太監眼角一掃，大概是太子殿下格外喜歡這幅字吧？

……所以，他這個太子是不是應該暴些好配合皇上呢？

他寫完最後一筆後，直接把這張字給了，然後輕飄飄的地上一扔，就看到桌案上鋪紙磨墨的太監謹慎的垂下頭，似乎連眼神都不敢跟他對視。

毓慶宮的太監們總是殺一批再換一批，他邊侍候的就沒有超過十年的。而每次都是皇上說他們‘教壞太子’。

呵呵……

他明白這裡是皇宮，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他住在皇上的宮裡，邊服侍的自然都是皇上的下人。

太子對邊的太監視若無，就像屋裡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他擺手不要太監鋪紙，自己重新鋪好一張，換了筆，凝神聚氣半晌，才落下第一筆。

現在，皇上給納蘭明珠和索額圖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他要用他們倆個當燈，看有多不長眼的飛蛾沖他們撲過來。他和大阿哥就像釣魚的香餌，吸引蛆蟲的腐，看有多人會忘記皇上就在他們頭頂坐著，這麼早就急著擁立新君。

八阿哥不過是只小狗，扔出去狂一通，多引些人過來而已。

太子拿起筆來用手指試試筆尖，總覺得有些拖墨分叉。一旁的太監忙道：“殿下，可是這筆不好使？”

“囉嗦。”太子道，把筆放在桌上，“沒燎過尖，換一。”

太監打開筆盒，太子拿了一出來，太監趕點起一盞燈捧過來，太子把筆尖湊近燈火，筆尖上幾過長的筆沒靠近就被燎的迅速捲曲，化為灰燼了。

老八……你這是與虎謀皮啊……

十一月，務府總管海喇遜沒了。而裕親王早在半年前就開始告病，皇上大概還嫌八阿哥不夠炙手可熱，下旨讓他暫代務府總管一職。

越過年長的諸位阿哥，八阿哥稚齡任，也不免開始忐忑起來。

八阿哥府裡，他與福晉郭羅絡氏對坐沉默不語。

郭羅絡氏雖然小時候長在安王府裡，可阿瑪被斬首，額娘病死的時候已經記事了，一夕之間全家死絕，這種經歷讓從小心志就不輸男子。再說安王府又不是花團錦簇，被指給八阿哥後日子是好過了很多，所以八阿哥對來說，不亞于溺水者的浮木，讓抱住了就絕不想再撒開手。

八阿哥剛好也不討厭這種格，生母衛氏空有貌卻無相配的家世。惠妃更是沒有瞞過他什麼，從他懂事起，惠妃就讓他見過衛氏，並讓人把衛氏的一切都告訴他。包括的出和宮裡對的看法。

惠妃這樣做，就是為了告訴他‘知道你站在哪裡，以後你才能知道該往哪裡走’。

生母的一切從此了他心頭搬不開的一塊大石，也是他不停向上的勇氣所在。他知道生母在生下他之後仍然很皇上的寵，卻再也沒有生下過一個孩子。他知道生母在服侍過皇上後，每次都必須喝下一碗苦藥。

皇上對的眷顧和冷酷讓他有很長時間都接不了。有時他甚至會想，會不會皇上一開始盼著他是個格格？如果他是格格，衛氏是不是會能小升一位？不必至今都只是一名毫無品級的庶妃。或許，會被允許再生一個孩子？

長久服用那種藥讓衛氏吃盡苦頭，每逢月事就疼得死去活來。後來，得了婦人病。月事要麼三五個月不來一次，要麼來一次就是半個月，每到那時，惠妃就會賜下補的藥讓人熬給喝。

等皇上終於不來了，連他都跟著松了口氣。這種寵還不如不要。惠妃也忍不住對衛氏說過安的話，“如今有年輕的服侍著，你也能鬆快鬆快了。”當時衛氏臉上出的帶著悵然的微笑讓他記憶猶新。

在他還不太懂事的時候，曾經以為衛氏當時的表是因為還在思念皇上。可衛氏告訴他，“我雖然仍然眷皇上的恩寵，但……”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他卻明白了。

但是卻不願意再被當玩對待了。

想起以前，八阿哥的心中又升起冰冷的憤怒。這種無力更多的是對著自己，哪怕現在明擺著皇上是要利用他，他也要義無反顧的往下跳。

郭絡羅氏看著他，默默把一碗熱茶推到他面前。

八阿哥回神，移開茶碗握住的手說：“別擔心，我沒事。”

郭絡羅氏道：“我不擔心。連漢人都說富貴險中求，咱們滿人要去打獵還要小心上狼怎麼辦呢，可見這世上沒什麼事是能讓人安安穩穩就得著好的。何況，就算你安分懂事，也未必就能有個好下場。就比如我那阿瑪額娘，死的冤不冤？不過兩千兩銀子而已，還不及皇上書房裡一幅畫值錢呢。”

“快住。”八阿哥輕輕拍了下的手背。

郭絡羅氏白了他一眼，“當著你，我怕什麼。”

八阿哥無奈一笑，握著的手親了下，郭絡羅滿的戾氣瞬間散了，溫似水的看著他，“你待我這麼好，我可不會把你讓給別人。你們新覺羅家的都怕老婆怕得要死，你可不許這樣。”

八阿哥把玩著若無骨的小手，笑道：“那怎麼辦呢？我現在就怕你怕得要死了。”

“真是貧的小子！”郭絡羅笑著，上手在他臉上擰了一下。

“說真的，你就沒想過現在要怎麼辦？我看皇上最玩這一套了，太子和大阿哥以前比你現在還風呢，他們現在的樣子就是你今後的下場。”郭絡羅道。自從阿瑪額娘全死了以後，就天天琢磨這個，安王府裡各消息也算靈通，察言觀下來，對皇上的手段倒是認出了個七七八八。

八阿哥漫不經心道：“皇上都‘恩準’我拉幫結派了，我自然要‘善上意’嘍。”

“老九那幾個小的天天吵著要出宮，明天我去接他們來家裡玩一天，你安排好看怎麼招待他們吧。”他道。

郭絡羅氏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一群半大的阿哥們，玩什麼那還用說？”

第二天，四阿哥就在府裡聽說了八阿哥大張旗鼓的把九、十、十三、十四幾個人都接到他府上玩。十二阿哥去了太后那裡沒趕上。

自從八阿哥領了務府，幾個年長的阿哥中他是最尷尬的一個。之前為了弄幾個阿哥的府邸，他在務府泡了兩年，現在七阿哥八阿哥建了府，大阿哥和三阿哥擴了府，就他這個累死累活的沒得一聲好不說，連務府這樣的差事都撈不到手裡。

呵呵……他還不想當奴才呢，原來連奴才都沒得幹嗎？

就算以前兄弟還可以，四阿哥也有種怎麼總被八阿哥拾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