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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嫁》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丈夫,那大概是衛煬了。

總不可能是他。

畢竟姜漪對他,大概從來沒什麼期待。

姜漪那個人,在他印象裡,如果要用什麼詞來形容,大概就是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姜漪的時候,還沒到達齊國,那時候還在北燕,趙芃從出燕都開始就不舒服,一路上總是昏睡,他怕趙芃病加重,延緩了路程,一路走走停停。

那天晚上他給趙芃乾淨了子出來倒水,一出院子,就看見一個人站在月裡,披著黑的袍子,整個人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樣。

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閣下何人?」

「霜花盛開之,是我的家鄉。」

霜花是瓊州獨有的花,沒開的時候就是小小一個綠的花苞,仿如葉,藏在綠葉之中。等盛開之時,便是掌大的鮮紅花朵,妖豔霸氣,堪比牡丹。

然而因為霜花只產於瓊州,且花期很短,只要離開土壤就無法存活,哪怕是北燕人,也很知道霜花長什麼樣子。而秦書淮也是到了瓊州,才知道霜花真正的模樣。

這人說了霜花,秦書淮立刻反應過來:「姜家?」

「在下姜漪。」對方冷淡開口:「姜氏長。」

說著,揭下了帽子,蒼白的面容。

秦書淮有些記不清姜漪的模樣,就記得那雙眼睛,鬱冷漠,藏著些許暴

「我來,是想同殿下談一筆生意。」

姜漪來,秦書淮已經猜到要說什麼了。他皺了皺眉頭,立刻拒絕道:「秦姑娘的話不用再說,我回北燕,並無稱帝之心,只是想回到故土,求一席安穩之地。」

聽了秦書淮的話,姜漪嘲諷笑開。

「天真。」

天真。

回想起姜漪的評價,秦書淮覺得,這大概是姜漪對他說過所有的話裡,唯一一句真的。

他和趙芃在北燕被皇后制,他在北燕得不到自由,居然就幻想著到了齊國,就能得到自由?

他以為自己不爭不搶,以為自己退讓,就能得到安穩?

果真天真。

姜漪從最開始,就是拿了自己的婚事當籌碼,甚至於他們婚當天,他沒拜堂,直接將送去了後院,也沒有過異議。

這樣一個人,若說對他有過期,那真是太荒謬了。

但是是衛煬,那便不一樣了。

秦書淮淡道:「衛將軍怕是沒有讓公主失。」

「也不是。」秦芃笑了笑,知道他誤會,但也不妨繼續說下去,以滿秦芃這個癡寡婦的形象,慢慢道:「他死在了戰場上,便是辜負我的期了。」

秦書淮沒有說話,片刻後,他點點頭,贊許道:「難得深,奈何緣淺。」

秦芃沒有搭話,送秦書淮進了房門之後,去看秦銘。

秦書淮進了乾春殿後,偽裝柳書彥的侍衛就從後堂走了出來,秦書淮從椅上起來,迅速和對方換了服和面後,秦書淮趕往秦銘的書房。

到的時候,秦芃剛剛換了常服出來,看見「柳書彥」後,秦芃和他點了點頭,打趣道:「柳太傅回去頭疼嗎?」

「尚可。」秦書淮笑了笑,卻是道:「公主的酒量倒是好得出奇。」

秦芃擺了擺手:「都是練出來的。」

秦書淮笑而不語。

練出來的,秦芃一個公主怎麼練?

又不是趙芃,未雨綢繆,專門找他練酒。

唯一的可能,就是姜漪在軍營練的。

秦書淮沒說話,兩人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秦書淮給秦銘講學,秦芃就低頭做自己的事。

如此相安無事過了好幾天,因著上次柳書彥對秦芃有過試探,秦芃對柳書彥那點「意思」也嚇得格外謹慎,打算觀察一下。

如何觀察?

隨緣吧。

而秦書淮本來也算不上一個特別主的人,於是兩人也就是在秦銘的課上見個面,下課後秦芃留個飯,不遠不近的距離,倒也十分自在。

這樣的距離讓秦芃覺得很舒適,尤其是有時候看著摺子,偶爾一抬頭,看見「柳書彥」在給秦銘講課,那時候午後的很溫暖,「柳書彥」的眉目俊雅溫和,秦芃就會恍惚覺得,這樣的人生,似乎是極好的。

這個男人給安定,給平靜。於是每日下朝之後,秦銘講學時那一個時辰,就了秦芃獨有的休息時間。

而秦書淮也覺得有些意外,他發現在給秦銘講課的時候,秦芃在側,自己就會覺得很平靜。

趙芃死了六年,這六年裡他只於兩個狀態,要麼是在爾虞我詐裡,來不及想趙芃,要麼就在想趙芃。

而秦芃在側的時候,他終於有了第三種緒。

他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會陷一種無窮無盡的絕裡,想起趙芃來,他只會覺得,很平靜,很好。

這讓他有些貪留在秦芃邊,可又覺得這樣的緒十分危險,於是中規中矩講學。

過了些時日,就到了三月三,按照齊國的風俗,這一日是游城看桃花的日子,那日秦銘提前半個時辰下學,他貓著腰來到秦芃面前,小聲道:「姐,我求你件事。」

秦芃放下筆來,有些好笑,看著貓兒一樣的秦銘道:「做什麼?」

秦銘抿了抿,然後道:「我想出去玩。」

秦芃愣了愣,又聽秦銘道:「不是在宮裡,想出宮。」

秦芃一時不敢回他,他畢竟是皇帝,出去若出了什麼事……

然而看著秦銘期待的眼神,秦芃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時就是個野的,北燕不像齊國,公主皇子禮教森嚴,都要管在宮裡。北燕凡是十二歲的皇子就可以開府,而公主也可以打著去看哥哥弟弟的名號出宮。

當年就常常是偽裝秦書淮或者趙鈺的侍溜出去,深知這個小孩子對於自由的嚮往,看著秦銘的眼,秦芃說不出拒絕的話,一旁的秦書淮收拾著書,抬頭瞧了秦芃的神一眼,直接道:「去就去吧,無妨的。」

秦芃回過神來,想起柳書彥作為南城軍的將領,手自然是不錯,抿了抿道:「那勞煩柳太傅一起吧。」

秦書淮點點頭,三人換變裝之後,就上侍衛,帶著秦銘出了宮。

秦銘本來不能隨便出宮,他要出宮需要徵求秦芃、秦書淮、李淑和張瑛四個人的同意,但是秦芃將秦銘藏在了馬車裡,「柳書彥」坐在馬車外駕車,侍衛也沒敢怎麼攔。

等出宮之後,秦書淮駕著馬車往集市去,聽著秦芃在裡面和秦銘說話。

秦銘問題很多,帶著些傻氣,秦芃就耐心解釋,有時候解釋得七八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秦書淮在外面聽著,上不自覺帶了笑意,想起年時候他和趙芃一起帶趙鈺出宮,那時候趙鈺也是這樣,問來問去。

趙芃比趙鈺大兩歲,子卻野得多,北燕對男子管得十分隨意,秦書淮十二歲後,北燕皇帝為了緩和和齊國的關係,面子工程式給他單獨批了一座院子在宮外,於是趙芃經常偽裝他的侍從混出宮去。

那時候趙鈺問的問題比秦銘刁鑽得多,比如為什麼那些雜耍的人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他們壽命如何?如何?為什麼鹽只能由東街那一家調料店獨立販賣,其他人就不能賣?為什麼從其他國家來的東西總要貴一些……

如今想來,趙鈺是天生有當皇帝的子的,這些問題那時候的趙芃不太能回答,於是就給趙鈺瞎扯。

趙鈺雖然聰慧,但對趙芃向來言聽計從,趙芃這麼說,他就信。

那時候他年,故作高冷,總是不說話,如今想來就覺得是自己的不是,於是這一次聽著秦芃和秦銘嘀咕,他駕著馬車,時不時一句,給秦銘回答問題。

秦芃坐在馬車裡,看見車簾偶爾揚起,出外面那人溫暖的面容,心裡不由得有些溫暖,突然覺得,要是和這個人過一輩子,應是一件會讓人歡喜的事。

三人一起到了集市,秦書淮一路給他們介紹了好幾家小店,三人一路邊吃邊玩,秦銘沒見過路邊攤,看見了買鹵煮的,就在門口被香味勾引得挪不步子。秦芃不太敢讓秦銘吃這些路邊攤,勸他道:「吃這些東西不好,咱們走了。」

秦銘倒也不和秦芃來,就抬頭看著秦芃,像個小一樣,瞧著可憐極了。

秦書淮斜眼瞟了他,淡道:「想吃?」

秦銘點頭,秦書淮繼續道:「吃了會肚子疼,你肚子疼了你母親會罵你姐姐,你來負責嗎?」

秦銘猶豫了片刻,最後終於道:「那我不吃了。」

說完,秦銘拉著秦芃的手,抬起頭來,認真道:「姐姐等我長大,我和姐姐一樣高,可以保護姐姐,我再來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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