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時候,白芷走到了秦芃邊來,小聲道:「方才門衛來說,刑部侍郎周玉帶著一些人混了進來,說是來辦案。」
「不必理會。」秦芃淡道:「盯著就好。」
白芷應了聲,便下去吩咐了人。
秦芃笑著看著周邊,不一會兒,大家大多都做到了舞臺旁的椅子上。
多是些年輕人,大家方才一番熱鬧,便已經是來了興頭,此刻酒上了頭,個個都沒了拘束,到是熱鬧得很。
秦芃讓人將簾子卷了起來,柳書彥坐到旁邊來,放了一面鼓在前,瞧向大家道:「此番柳某就不作陪了,給大家做個陪襯吧!」
眾人大笑起來,其中有個子的聲音格外獨特:「柳哥哥年年魁首,今年再來,其他公子怕是沒有去了。
每年春宴末尾,每個未婚男就會得到一株花,若喜歡誰,就將花放在誰的桌前。
往年柳書彥常年都是得到獻花最多的,若他也參加這個環節,怕是會更多。
方才應聲的大多是男子,唯一這個子,便有些引人注目。秦芃含笑抬眼看去,便是孔夢雲的位置。
訂了婚還不安分,秦芃抬手將頭髮挽到耳後,覺得自己挑選人的眼實在太好。
以前秦書淮邊就有許多不長眼的姑娘,如今柳書彥這樣的,怕更是狂蜂浪蝶無數了。
不過不介意,一向不在意自己看中的人被別人欣賞。
「是啊,」接著聲道:「書彥加,便欺負人了,開始吧。」
說話間,從侍盤中取下一個酒杯,推水中。
柳書彥擊鼓,鼓聲鏗鏘有力,聽得人心澎湃,所有人張了心弦,就看那酒杯落在誰家。
孔夢雲盯著酒杯,一心指著落在秦芃的面前。
秦芃出不大好,也一直沒有過什麼名作,就指著秦芃出醜。
然而酒杯一次次轉過秦芃面前,都沒停下,陸續許多人做事,許多人喝酒,秦芃就瞧著。
喝高了,有人上去,獻歌獻舞,場面便熱鬧起來。
秦芃好,不知不覺飲酒多喝了幾杯。
回過頭去,旁邊是柳書彥低頭擊鼓,察覺的視線,柳書彥抬頭,溫一笑。
這是人間獨有的氛圍,周遭人不瞎,都瞧得出來。
周玉嗑著瓜子兒,瞧著上方道:「我怎麼覺得柳書彥和長公主氣氛不對啊?你們說他是不是打算尚公主了?」
「我覺得是。」
國公點點頭:「這次春宴,柳書彥如此賣力,必有原因。王爺,」國公轉過頭:「您覺得呢?」
秦書淮沒說話,他將酒一口悶下,冷道:「不會。」
「什麼不會?」周玉有些好奇:「您是說柳書彥不會尚公主嗎?」
「嗯。」
秦書淮應了聲,周玉更好奇了:「您是不是有什麼部消息?」
秦書淮斜瞟了周玉一眼,十分肯定道:「我說不會就不會。」
周玉還想問,被江春扯了一下,周玉就覺得,這個氛圍有些微妙了。
大家玩樂了一陣子,氣氛便熱鬧起來,大家起哄讓柳書彥上臺表演吹笛,柳書彥大笑著跳上舞臺,同眾人道:「行行行,我就為大家吹上一曲!」
「我為柳哥哥伴奏!」
孔夢雲的聲音又出現了,旁邊人拉了孔夢雲一下,小聲道:「你都定親了,別做得這麼明顯。」
「我就是做給他看的。」
孔夢雲冷哼出聲,同好友道:「我還不得他退婚。」
說著,孔夢雲就從旁邊接過琴來,起道:「以往一貫是我為柳哥哥伴音,今日也是如此吧。」
說話的時候,孔夢雲看著柳書彥的目裡滿是期盼。
這是最後一次給他伴奏了吧。
雖然張牙舞爪囂著自己要退婚,可誰都知道,這門婚事,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殷切瞧著柳書彥,柳書彥一時有些尷尬。
他上來本是想表現給秦芃看的,卻沒想到孔夢雲訂了親,還是如此不省心。
以往每年都要上趕著來為他伴奏,當眾拒絕太損面子,柳家和孔家好,柳書彥也對一個子做不出這事兒,於是只能是好幾年都不上臺。
如今想著定了親,該收斂些,卻沒想到還是如此。
柳書彥頗為尷尬,正想說話時,就聽秦芃道:「大家要聽的是笛聲,不是琴笛合奏,就讓柳太傅獨奏一曲,我陪姑娘合奏吧。」
聽了這話,孔夢雲臉變了變,抬頭看向秦芃,秦芃笑意盈盈,但目中維護之意,卻不讓分毫。
孔夢雲對上那樣的目,瞬間有了鬥志。
「好,」孔夢雲冷笑出聲來:「倒希公主能不辜負了我的琴音才是。」
「好說好說,」秦芃用手撐著腦袋,含著笑道:「孔小姐不會失。」
兩個人的較量,旁人都看得出來。
周玉們一行人看得津津有味,覺得自婚以來不怎麼來春宴,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而秦書淮一直沒說話,只是一杯酒往肚子裡裝。
沒事的。
他告訴自己。
不過是重頭再來。沒事的。他反反復復告誡。
趙芃了他一次,一定能第二次。
一定是因為重生時候太孤單,太害怕,所以才會把衛煬當做生命裡的燭火。
是他沒照看好。
他沒有好好保護,沒有在重生後及時找到,都是他的錯。
他一杯就一杯酒喝著。
耳邊傳來了笛聲。
是《相思》
這是一首很溫的歌,年時候,秦芃給他吹過。
那時候坐在樹梢,穿著紅的子,吹得溫又歡喜。
秦書淮腦海裡全是秦芃當年的模樣,總覺得自己彷彿還是年時,一仰頭,就能看見那個姑娘坐在樹上,笑著給他吹笛。一曲吹完了,會他:「秦書淮,你上來啊,上來我給你抱。」
年時候他聽到這種話總是覺得心裡又又惱,就要大聲呵斥:「你一個子,怎能說這樣的話?」
如今想來,那真是天真爛漫。
他現在想求這麼一句話,卻發現求不到,又忘不了。
笛聲過了,秦書淮聽到上面有些喧嘩。
他抬起頭,這才看到,是孔夢雲抱著琴上去,秦芃讓人抬了鼓上去。
孔夢雲看著秦芃抬鼓上來,眼裡帶了些不屑。
「公主用鼓?」
「嗯。」
「怕是狂了些吧?」
「樂也有高低貴賤了?」秦芃挑了挑眉:「孔姑娘怕是落俗了。」
「是啊。」有人喝高了,聞言大聲應和;「好樂就是好樂,管他什麼奏的!」
聽了這話,孔夢雲面變了變,將琴往案牘上一放,秦芃好聲道:「孔姑娘打算彈什麼?」
「您請便。」
孔夢雲微揚下,十分傲氣:「我跟上就好。」
孔夢雲有這樣傲氣的資本,能當柳書彥的伴音,也是因為在宣京之中,論琴藝無人出其左右。
秦芃倒也不推辭,其實不太擅長這些,但從來也坦然。
樂能彈就好,字能寫就行。
重的是心境和那份氣度。
的一上來,抬袖重重一擊打,鼓聲嗡然而響,震得人心澎湃。
是齊國見的《破陣曲》。
這曲子一般在戰場上演奏,極有氣勢,曲調高開,所有人便被吸引過來,孔夢雲琴弦一撥,旋即跟上。
秦書淮抬起頭來,看見舞臺上的姑娘。
穿著廣袖紅,在人群中如同灼灼火焰,手中著鼓槌,狠狠落下,又翩然而起。
鼓聲開場便十分有氣勢,隨後逐漸加快,眾人彷彿見戰馬疾馳奔騰而來,戰士們豪熱。
曲調一轉,鼓聲開始急促起來,似乎是戰場廝殺,金戈鐵馬。所有人心弦隨之繃。
柳書彥和衛衍了口酒,聽著那鼓聲和琴聲,一瞬之間,覺彷彿是回到了當年戰場之上。
那生死一線的覺被刻畫得淋漓盡致,那刀染,大殺四方的豪被渲染得讓人聽著就熱沸騰。
孔夢雲的琴聲開始有些跟不上,卻勉力跟著。
而秦芃卻已經是沉浸在自己的鼓聲裡,全然顧不上孔夢雲。
突然發現,自己想家了。
想北燕的天,北燕的雲,北燕漫漫黃沙,北燕金戈鐵馬。
曾經眺過北燕的戰場,曾經奔馳於北燕一無際的草原。
那是與這緻齊國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樂聲裡找到北燕的魂魄,而秦書淮卻覺得,他看到了一團火。
他出手去,想要去抓住這團火焰。
他看到廣袖揚起落下,看如蝴蝶振翅一般,豔人。
他覺得全世界都安靜,只有那個人站在那裡,奪走了他所有目。
一曲終了,秦芃慢慢睜開眼睛,而周邊都安靜無聲。
孔夢雲坐在琴檯面前,微微息,手指因過於用力導致疼痛,微微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