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送我?」
「我無人可送。」
「行,」將頭探過去:「給我戴上吧。」
那時候是什麼心境呢?
看著鏡子裡的人,秦芃回想著,驚訝發現,時至今日,居然都還記得那一刻的覺。
那時候的心跳得很快,明明不是炎夏,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灼燙,手心裡冒著冷汗,彷彿是在做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歡喜、興、小小的和張。
許多緒織著,了讓十年後再想起來,都難以忘懷的回憶。
然而此時此刻另一個人給簪花,卻波瀾不驚,只是很理智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歸屬。
或許是人長大了吧。
想起來,竟覺得有那麼幾分難以言說的苦。
換了服,便打算回宴席上去。
然而走到半路,就看見秦書淮停在長廊上,似乎是在等著。
秦芃微微一愣,秦書淮抬起頭來,看見秦芃頭上的梔子花,一時呆在那裡。
他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想說,卻不知如何言語。
他從來沒覺得,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人頭上,會有別人替戴上的花。
秦芃看著秦書淮呆愣的表,有些疑,低聲道:「王爺在此做什麼?」
秦書淮回過神來,張了張口,終於只說出一句:「那花,不適合你。」
本是國天香的人,便該一直如此張揚下去。
他在為質子時,就敢為拿國花牡丹。
他一無所有時,便能為披荊斬棘。
柳書彥配不上。
他腦海裡全是這樣的念頭。
他可以放走,可以讓幸福,可至,不該是這個連牡丹都送不了的男人。
秦芃沒想到秦書淮是說這句話,抬了抬手,上梔子花,眼裡有些溫和。
「我覺得,也不錯的。」
「年輕時候喜歡牡丹豔麗,」秦芃眺庭院裡書上掛著的桔燈,語調平和:「等到了這個年紀,就覺得,梔子花這樣素養的花,也未必不好。」
「你不喜歡牡丹了。」
秦書淮有些沙啞,秦芃沉默了一會兒,仔細想想,慢慢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戴在頭上,有些太重了。」
秦書淮沒有說話,秦芃看著燈火下的人,見他沒有離開的想法,乾脆坐到長廊邊上,拍了拍自己邊,坦然道:「王爺想說什麼,不妨坐下來說。」
秦書淮坐下來,秦芃想了想,便開了頭:「王爺今日來,到底是做什麼?」
「只是來看看。」
秦芃點頭,自以為明白秦書淮的意思。
覺得,在秦書淮眼裡,自己搞這場聚會,質大概和結黨營私差不多。他自然不能眼睜睜看幹這些事兒。在這場聚會上順便拿當刀砍了先帝舊臣的氣焰,算是一個額外驚喜。
「今日王爺幫我出頭,這裡謝過了。」
秦芃點點頭,語調非常沒有誠意。然而秦書淮卻是心裡有了些小歡喜,想了想,他斟酌著,怕說得太親讓秦芃懷疑,又怕說得太晦讓秦芃聽不明白,只能道:「我並無稱帝之心,你是長公主,自然是要立起來的。」
秦芃微微一愣,沒想到秦書淮居然會和他說這個,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回。
秦書淮沒有稱帝之心?
如果真沒有,當年衛衍回京就不會試圖刺殺衛衍。
不說話,秦書淮便明白的意思,他瞧著,認真道:「我知道你不信。」
秦芃笑了笑,徑直道:「攝政王的話,也很難讓人相信。」
秦書淮抿了抿,秦芃頭上的梔子花有些扎眼。
秦芃見秦書淮沒什麼重要的事,便也不和他磨蹭,起道:「王爺無事,我便走了。」
說著,便起打算離開。
秦書淮忍不住出了聲:「等一下!」
秦芃回過頭來,秦書淮看著頭上的梔子花,出手來,直接摘掉了頭上的梔子花。
「你這人……」
秦芃還沒說完,就覺一朵花被的髮髻。
呆呆抬頭,看見秦書淮冷漠的眼裡落著燈火,橘的線染得他的眼眸都帶了溫。
「重嗎?」
他問。
秦芃無法回話,他繼續道:「不重的。」
「只要你願意,」他聲音裡帶了一常人難以聽出的暗啞:「它不重的。」
只要你願意。
牡丹國,唾手可得。
秦芃有些茫然,秦書淮看著牡丹下發愣的人,再也支撐不住,轉離開。
秦芃抬手將自己髮間的花取下來——正是秦書淮挑選那株牡丹。
秦芃手裡握著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麼。
便就是這個時候,柳詩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公主殿下。」
秦芃回過去,柳詩韻便瞧見了手裡的牡丹。
柳詩韻面有一瞬間僵,但很快調整過來,眼裡帶了了然:「原來是攝政王來過了。」
「嗯。」秦芃點點頭,握著牡丹,有些心不在焉。
柳詩韻提著燈,走到秦芃邊上,笑著道:「要放煙花了,公主不去前院嗎?」
「去吧。」秦芃想了想,便打算將牡丹扔了。
這花就秦書淮一個人選,拿著太過顯眼。
柳詩韻看出秦芃的作,在秦芃扔花前抓住的手。
「公主不要,」柳詩韻垂下眼眸:「不如給我吧。」
秦芃有些詫異,柳詩韻從秦芃手裡將牡丹拿過來,語氣平靜:「公主以為,我如今二十三歲為何還不親?」
「你……」
秦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慕秦書淮?」
柳詩韻也不遮掩,苦笑著點頭:「是,當年王爺第一次來到宣京,我便覺得,這一生除了這個人,其他人都化作了塵。」
秦芃沒有接話,驟然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緒。
對秦書淮,如今談不上恨,但或許正是這樣談不上恨的狀態,帶著他曾是前夫的份,在別人直接表達覬覦時,難免就有些心塞。
但秦芃很快調整過來,畢竟如今和秦書淮也沒了什麼干係,便點了點頭道:「那你得加把勁兒啊。」
柳詩韻笑了笑,將牡丹戴在頭上,垂著眼眸:「以前我總以為,靜靜等著,總有一日會等到。如今卻覺得,還是要主些,」說著,柳詩韻抬眼看著秦芃:「公主覺得可是?」
秦芃沒說話,直覺覺得,柳詩韻有些咄咄人。
是個心思通的,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柳詩韻敵意的由來。
「他贈我花,與無關,」秦芃耐心同他解釋,瞧著長廊,淡道:「他是攝政王,我是長公主,你覺得若他能娶了我,是不是一樁大好姻緣?」
柳詩韻聽著,倒也沒說話,細緻為秦芃撥開鵝卵石路上垂下的樹枝,聽秦芃道:「詩韻,朝廷上沒什麼不。秦書淮娶姜漪是為了嗎?娶董婉怡是為了嗎?甚至於,他娶當年玉公主趙芃,又是因為嗎?」
「如果都不是,那我何德何能,又能讓他上呢?」
「可是,無論不,」柳詩韻聲音平淡:「您或許都會是攝政王妃。」
聽到這話,秦芃大笑起來。
「若我為攝政王妃,那或許就不是王妃。」
秦芃聲音裡帶了些冷意:「或許我便會為皇后,然後某一天再無用,為廢后。」
若秦書淮真的娶了,沒有了的阻礙,年如秦銘在秦書淮面前,那邊是俎上魚。
「這一次帖子,我給柳家發,不是沒有其他意思。」
秦芃扯了扯服:「我需要柳家的支持,如果說得再明白一點。」
秦芃頓住腳步,轉頭看著柳詩韻,認真道:「我希我能為你嫂子。」
柳詩韻沒說話。
秦芃知道是個懂事的人。
一開始柳詩韻對沒好,秦芃知道,也理解。
柳家人要是對有好,那才是怪了。
柳家世代忠君,從不站隊。
永遠跟皇帝是柳家的立之本,為臣之道。然而一旦柳書彥娶了,其實就是站了隊。
柳家很難再當純臣。
而且柳家書香門第,是貴族中最講出的,所有與柳家姻親的人,莫不都是上等世家出。
什麼上等世家?
那須得幾百年的傳承。
秦芃這樣的,宮之子,守寡之婦,份複雜,柳家要是能高高興興迎進門,才覺得有詐。
可柳家是否歡迎,並不在乎。因為覺得,時間久了,柳家自然會明白的好。
本不想這麼快和柳詩韻攤牌,但話到這份上,正是一個良好契機。
看著柳詩韻,認真道:「我希你能接我,我也希你明白,無論如何,我不會和秦書淮有任何關係。」
柳詩韻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秦芃看了一眼手中的花,接著道:「至於花……我可以扔掉,卻不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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