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時隔好多年,終於再能到那個人,秦書淮一時忍不住有些放縱。等睡下的時候,已經幾近天明。
秦芃起來,秦書淮迷迷糊糊去拉,他覺得頭昏腦漲,什麼都思考不了,看著這樣迷糊的他,溫道:「你先睡著,我去洗個澡。」
秦書淮應了聲,慢慢睡了過去。
秦芃去側室洗了澡,便穿上服,走了出去。
剛出門去,便看見了守夜的江春。江春面不太好看,恭恭敬敬道:「公主。」
秦芃點點頭,一路往外走去。江春看著秦芃走出去的方向,會出了那麼幾分不對,他忙追了出去,跟上秦芃道:「公主,您去做什麼?」
「嗯?」秦芃頓了步子:「陸秀不是派人來抓了我了嗎?我睡夠了,可以走了。」
「公主……」江春一時說不出話來,秦芃推了推他:「回去吧,就說自個兒睡著了,沒瞧見我。」
江春沒挪步,秦芃忍不住笑了:「你也是希我去的,不是嗎?我不去,秦書淮就得擔著這個徇私枉法的名聲,終歸是不好的。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他陸秀還真敢我一汗?」
「他們不過就是想這樣激著秦書淮罷了。」
秦芃眼中帶了冷意,目看向門外,平靜開口:「等會兒他醒了,你幫我攔著他做糊塗事。我既然已經進去了,就不能白白進去。讓他腦子放清醒些。」
說完,秦芃便走了出去。
此刻天還沒亮,到了大門前,秦芃便看見對峙著的兩批人馬,衛府的士兵攔在前面,陸秀帶著士兵和衛府的士兵針鋒相對。
秦芃打開大門出去,頓時就是一片,眾人齊齊跪下,衛府侍衛長衛淩上前來,恭敬道:「公主,你怎的出來了?」
「聽聞陸大人說本宮有殺人的嫌疑,本宮便出來看看。」
秦芃著火紅長袍,雙手環,走到陸秀前。陸秀跪在地上,面平靜,秦芃低頭瞧著他,聲音得彷彿滴得出水來似的:「陸大人,您說本宮殺人,證據呢?」
「柳小姐遇害前曾向大理寺報案,直接指明公主乃兇手。其他證據尚還在調查之中,讓公主去大理寺中,也只是因公主是嫌疑人,例行公事一趟罷了。若公主的確清白無辜,下也不能為難您,您說可是?」
陸秀笑著抬起頭來:「公主如此推拒,是不願去,還是不敢去?」
這話問得刁鑽,秦芃輕笑,直起道:「陸大人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若本宮還不去,豈不是顯得心虛,只是陸大人您可想好了,本宮子骨弱,半點刑罰都不得,您可明白?」
「公主放心,」陸秀恭敬道;「刑訊供這種事,大理寺從來不做。」
說著,陸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平靜道:「公主請。」
秦芃點點頭,便順著陸秀指的方向走上前去。
衛淩皺起眉頭,忍不住了一聲:「公主!」
秦芃轉頭瞧他,平靜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不必擔心。好好照顧老太君,別讓這些事 煩了老人家的心。」
說完,秦芃便抬起手,讓人給上了手鐐腳鐐,如同一個犯人一般上了刑車。
大理寺帶來的,是關押凡人那種籠子一樣的刑車,這的確是抓捕嫌犯時的運輸工,然而一般來說,大理寺理的都是皇親國戚的案子,多會給些面子,直接將皇親放進刑車裡,幾乎是這個案子十拿九穩了才會如此。
甚至十拿九穩了,也未必會如此打皇室臉面。
然而陸秀今日來帶的卻是這樣落秦芃面子的刑車,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陸秀刻意辱。只是按律來說,規矩本也如此,倒也沒什麼好指責之。
秦芃知曉,卻也沒有發怒,含笑坦坦上了馬車,盤而坐,自帶一坦風流,朝著陸秀抬了抬手道:「陸大人,請。」
這番磊落姿態,坐在牢車之中,不但沒顯出半分窘態,反而有了些時人讚賞的名士風度。
陸秀眸深了些,面上卻還是恭敬道:「 大理寺中好的馬車都壞了,勞煩公主將就了。」
「哦,那我讓衛府捐幾輛馬車給大理寺,不知陸大人覺得如何?」
「這不合規矩。」
陸秀斷然拒絕,秦芃嘲諷開口:「既然不合規矩,陸大人又何必惺惺作態,啟程吧。」
陸秀被秦芃懟得帶了怒氣,面上卻還是極好克制住,抿了抿,讓大家啟程離開。
衛家人還想跟上,卻被秦芃一個眼神止住。
秦芃端坐在牢車之中,天漸漸亮了起來,有百姓開始勞作,看見坐在牢車裡的秦芃,都不由得睜大了眼。
秦芃閉著眼睛,不去看那些人的模樣,陸秀駕馬來到秦芃邊,溫和道:「公主可覺得難堪?」
秦芃不說話,陸秀歎了口氣:「做犯人的都是如此,等到了牢獄中,更是不好過。公主這輩子怕是都沒吃過這樣的苦。」
「你要說什麼?」
秦芃抬眼看他,陸秀瞇眼笑起來:「公主,其實要抓您獄,如果您不願意,本來是需要攝政王或者陛下給一道手令的。陛下自然是不會給的,只要攝政王不批,您不願意,誰都不能抓您走。」
「所以呢?」
秦芃挑眉:「你讓我去求秦書淮,讓他別批這道抓捕令?」
「下也是為了公主好,」陸秀歎了口氣,一副好心人的模樣道:「想必公主也不願這樣的苦,對嗎?」
「陸秀,」秦芃撐住下:「你是覺得,大理寺盡在你的掌控中是嗎?」
聽到這話,陸秀僵了僵:「你什麼意思?」
「陸大人有沒有想過,大理寺這樣多人,也許哪一位,就不是大人所控制的呢?」
「也許他一直虎視眈眈,一直就等著大人離位。所以他會潛伏在您邊,觀察您,看到您的錯。」
「一般的小錯當然是不足以扳倒一個大理寺卿的,可是,若是刑訊供鎮國長公主這樣的罪呢?」
「公主說笑了,」陸秀的眼神有些冷:「臣怎麼可能刑訊供殿下?」
「是呢,」秦芃靠到欄桿上,挑釁瞧著他:「你敢對我做什麼嗎?陸秀,我倒希你對我做點什麼呢。畢竟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也該換人了。」
陸秀不再說話,目中已再無了溫度。
此刻到了大理寺的監獄,外面人停住馬車,打開牢籠,秦芃從牢籠中走出來,看著陸秀的模樣,溫和道:「陸大人,您要不要考慮給我用點刑?要不從最輕的開始,鞭刑如何?」
「公主說笑了。」
陸秀神平靜:「下不敢。」
秦芃笑著靠近他,在他耳邊低了聲:「你什麼都不敢做,還指我怕你?別他媽做夢了!」
陸秀沒說話,抬眼看向秦芃,眼中全是蓬殺機。
秦芃大笑出聲,轉頭就往牢獄中走去。
的話在陸秀心裡埋著種子,如今雙方對壘,拼的就是看誰抓住誰的把柄,陸秀是大理寺卿,他固然可以在自己勢力範圍合理合法找秦芃麻煩,可是若這大理寺也有著秦芃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會被捅出去。
秦芃上每一道傷口,每一道痕跡都會是他對用刑的證據。
在他搞不清楚大理寺到底有沒有外人之前,他沒有任何信心,敢對秦芃用刑。
秦芃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才大大方方跟著陸秀來。
秦書淮是關心則,他忍不了半分委屈,便是坐牢車這樣的屈辱,他都不願承擔。
然而對於秦芃而言,如何用最小本做最大利益置換,這才是最重要的。
張瑛等人給設了局,如今依靠著法條來約束。
那自然也能依照著法條,約束著陸秀不敢對做出任何違背律法之事。
只要不用私刑,他們就有時間去找出新的證據。
秦芃大大方方進了牢裡,這牢房和普通牢房沒什麼不同,邦邦的石床,臭烘烘的被子,秦芃將被子扔到一邊,往石床上一坐,瞧著外面臉不太好看的陸秀,擺了擺手道:「行了,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陸秀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公主好生安歇,下告退。」
說完之後,陸秀留下兩個人看守著秦芃,隨後便提步離開。
陸秀走後不久,一個緋紅袍的男子匆匆趕了進來。
「公主,」那人焦急出聲:「你怎的到這裡來了?」
「左大人,」秦芃含笑抬頭:「近日就要靠你照顧了。」
大理寺丞左遙,當初秦芃和秦書淮求了這個位置,安了人上去,如今總算是有了作用。
左遙見秦芃笑得一如平常,不由得歎了口氣。
「看來公主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了。」
「我是在為你打算呢。」秦芃站起來,走到牢房面前,拍了拍左遙的肩:「左大人,您升遷的日子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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