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玦坐在主位上,看著面前的文武百,道:“既然各位都有護國之心,那就請治粟吏撥下糧餉,也免得糧草供應不足。另外佈陣和石料採集都缺人手,若是有什麼好人選,也可舉薦。”
冷奉常等人恭聲應著,呈了摺子給長玦,道:“這名單上的人都可用,但如今城門閉,有殿下的重兵看守。國都之中的儲糧恐怕不夠,還請殿下給個手令,也好讓治粟吏調度糧草。”
姜長玦看了看他,微微皺眉:“我怎麼記得國都儲糧應該至能堅持半月?”
“半月哪裡夠?”冷奉常搖頭:“臣以爲還是準備充足些好。”
猶豫片刻,姜長玦還是應了,給了手令之後,又讓治粟吏將糧倉的鑰匙出來一把,好放心些。
百散了,姜長玦著鑰匙想了一會兒,還是去找了自家皇姐。
姜桃花正躺在榻上捂著肚子,臉有些不好看。
“皇姐?”姜長玦一愣,連忙過去將扶起來:“怎麼了?”
“沒事。”桃花皺眉道:“這幾日肚子都疼得厲害,興許是吃錯東西了。”
“醫來過了嗎?”
“來過了,就讓我好生養著。”勉強笑了笑,桃花轉移了話頭:“你看起來像是有什麼事?”
姜長玦點頭:“方纔冷奉常問我要了出城的手令,說讓治粟吏調度糧草。”
眼神微,桃花看著他問:“這有什麼不對嗎?”
“聽起來沒什麼不對。”長玦皺眉:“但我覺冷奉常未必是真心投誠。”
桃花笑了:“那他此番若是拿你的手令出去,與大魏的人私下易,危害趙國,你當如何?”
微微一頓,長玦道:“斬草除。”
“好。”拍了拍手,桃花道:“那便按你想的去做。”
“可是。”姜長玦皺眉:“萬一是我誤會了呢?”
“那也該提前做好準備。”桃花拉著他的手,認真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既然已經對冷奉常一黨起疑,那便要先住他們的把柄,一旦他們想做有害趙國之事,便可以在第一時間阻止他們。”
姜長玦點頭,冷奉常一黨打的是護國的旗號,所以在朝中多擁護,若當真做出賣國之事,那本就是一個把柄。
冷奉常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一切都是在私下進行,拿了出城的手令之後,他便派了心腹跟著治粟吏的人出去,然後趁著夜,一路往大魏軍營而去。
沈在野正在看書,湛盧突然掀簾進來道:“主子,有國都裡的人求見。”
不出他所料,沈在野勾脣,放下書道:“請進來便是。”
頃,一個戴著斗篷的人進來,取了帽子便行禮:“在下冷奉常門客張天,拜見沈丞相。”
微微一笑,沈在野頷首:“深夜來訪,想必是有要事。”
“時間不多,在下便開門見山了。”張天道:“奉常大人手裡
握有趙國的糧草和軍需,也正二皇子信任,丞相若是想攻下趙國國都,與奉常大人合作,是最快最好的做法。”
“哦?”沈在野一臉沉思地看著他:“奉常大人想要什麼?”
“很簡單,如今姜氏沒落,只剩兩個揹負殘害手足之名的皇嗣,奉常大人以爲,趙國一旦爲大魏屬國,這國姓也該換一換了。”
他想當國主?沈在野咋舌:“胃口倒是不小。”
“這買賣,丞相大人不吃虧。”張天道:“只要大人同意,雙方取得信任,奉常大人便願意將之後調度來囤積的糧草,全部送進大魏的軍營。”
糧草是個重要的東西,不給自己人,反而給敵軍,這冷奉常也真是半點沒有國之心啊。
沈在野看著面前的人道:“這條件對我方來說,的確是不吃虧。但奉常大人想要我方如何做,才能信任?”
張天一笑,拱手道:“世人皆知,趙國二公主是丞相的正妻,雖然丞相舉兵攻趙,已有夫妻破鏡之意,但……這東西,誰也說不準,所以奉常大人的意思是,想看看您對二公主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若是人家夫妻突然重歸於好了,那豈不是坑死了他們這些中間的人?別的都不重要,這個一定要先弄清楚才行。
“這個好說。”沈在野一臉冷漠:“貴國二公主未經我允許私逃回趙,我與夫妻分已盡,如今也不過是陌路人罷了,若擋著了大魏的路,在下也不會顧忌,必定除之而後快!”
張天看了看他,道:“二公主肚子裡可還有您的子嗣,您也不在意?”
旁邊的徐燕歸輕哼一聲:“那肚子是假的,是爲了騙沈丞相,好順利離開趙國罷了。一個假肚子,誰會在意?”
沈在野一愣,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正是如此。”
還有這麼一出?張天頓了頓,仔細瞧了瞧沈在野臉上的表。提起二公主,這人滿眼都是不悅和記恨,當真沒有半點意。如此真實的表,應該是裝不出來的。
心下信了些,張天拱手就了個信給他:“既然如此,那奉常大人就靜候丞相佳音,希能有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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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沈在野看著他道:“選我合作,是你們大人明智,先等著看吧。”
“好,那小的便先告辭了。”張天拱手,鬆了口氣,立馬回去報信。
沈在野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坐在椅子上著手裡的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真的要合作?”徐燕歸問。
“有何不可?”沈在野笑道:“你看人家多有誠意,都願意把趙國的糧草全給我,如此一來,這仗還有得打嗎?國都裡的人也該投降了。”
徐燕歸嘆息:“雖然那肚子是假的,但你們的意好歹是真的,真打起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沈在野眼裡滿是算計,勾渠搭橋,心思百轉,以至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徐燕歸的前半
句話。
“你剛剛說什麼?”他皺了皺眉:“肚子是假的?”
“先前就該告訴你的,但那時候你子不太好,看你到了這兒好了不,不如就直接說了。”徐燕歸低聲道:“姜桃花的肚子是假的,沒懷孕,只是爲了讓你不忍心追,好順利離開大魏罷了。”
怔愣了好一會兒,沈在野氣不打一來:“竟然騙我?”
騙的不就是他麼?這人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心裡卻張得要死,豈不是上好的肋送給別人?
“你也別太難過了。”徐燕歸道:“有的苦衷,孩子這東西……”
“沒孩子也就罷了。”了眉心,沈在野惱怒地道:“但已經離開大魏這麼久了,就不能早些告訴我?”
他不是強求子嗣的人,但一想起自己這麼長時間的擔憂和噩夢都是一場騙局,沈在野簡直就氣不打一來。他竟然也會有被人騙得團團轉的一天!姜桃花真是好本事!
“你……”哭笑不得,徐燕歸道:“在野,你可真是奇怪,孩子沒了,不失落嗎?”
“有什麼好失落的。”抿抿脣,他垂眸道:“如今這樣的狀況,沒了孩子也是好事,我就不用再顧忌那麼多了,做起事來畏手畏腳,生怕一命嗚呼。”
“哈?”徐燕歸挑眉:“懷著子怎麼就容易一命嗚呼了?天下大把的孕婦不都活得好好的?”
沈在野沒吭聲了,他不可能告訴徐燕歸,他翻過許多講訴人懷孕事宜的書,書上說孕婦容易胎氣,容易流產,生孩子還會沒命,所以一連好幾日他都夢見姜桃花倒在泊裡,總是半夜驚醒。
現在一想沒懷孕,他倒是覺得心裡踏實多了。只是……
他討厭被人欺騙,這筆賬,怕是要跟好生算算!
起就往主營帳走,穆無暇還正在看書,擡頭就見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道:“陛下,明日攻城吧。”
穆無暇:“……”
昨日還說好再多等等的,怎麼又變卦了?放下書,穆無暇皺眉道:“趙國國都的守衛還沒到位,若是這時候大舉進攻,倒是可以直接拿下這都城,只是,把姜姐姐急了,丞相有考慮過後果嗎?”
“微臣說過,做大事不能顧忌私。”沈在野一本正經地道:“微臣不會考慮要如何,聰明的將領,就該在正確的時候下令進攻。”
袖子一揮,穆無暇低頭道:“你若要攻,就帶你的人去攻,朕累了,要休息。”
瞇了瞇眼,沈在野氣笑了:“姜桃花對陛下不曾有什麼大的恩惠,陛下何以就這樣看重?”
著書的手一頓,穆無暇輕笑了一聲。
是啊,爲什麼呢?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姜姐姐是個好人。他喜歡看笑盈盈的樣子,並不想看滿臉愁容,傷心落淚。
十六歲和十八歲之間只差了兩年,南王府和丞相府也只隔著兩條街,然而這輩子,他與,到底是沒有緣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