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討此等鄙視的元寶大人“砰”聲,小宇宙發了,撲過去就“三百六十度後彈回旋飛踢”,那鸚鵡輕巧跳開,繼續鄙視:“啊歐歐,耗子,白的有什麼了不起?聽懂話有什麼了不起?爺還是花的呢,爺不僅聽得懂,爺還說得出,爺比你高貴一萬倍!啊歐歐!”
元寶大人瀕臨瘋狂了……
它張牙舞爪的一甩頭,去叼孟扶搖的刀,試圖用孟扶搖的刀砍斷這隻見鬼的鸚鵡的那簇黃鳥,那鸚鵡撲棱棱飛,得意洋洋笑:“啊歐歐……吱吱!吱吱!”
“金剛你又淘氣!”
有點悉的聲響起,隨即那鸚鵡被人一擡手抓住,孟扶搖也抓回想拼命的元寶大人,轉頭一看,卻是那金環小姑娘,非煙的侍。
那孩對孟扶搖笑笑走開,拍拍那鸚鵡,道:“走咯,還磨蹭啥,你不是說咱們家裡的東西才合胃口的嗎?回去拿萬聖丹給你吃,嗯……也到咱們族中尋寶季了……”
自說自話走遠,孟扶搖立在人羣中,著背影若有所思,側忽有人接近,淡淡異香氤氳,問:“看見誰了?”
孟扶搖回,對長孫無極一笑,道:“一隻鳥。”
“它沒借翅膀給你吧?”長孫無極擡頭對那個方向看去。
孟扶搖直直走開,淡淡道:“誰知道呢?”
長孫無極沒有,半晌輕輕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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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端明元年五月十八,一個悶熱無雨的日子。
一大早旋醒來,便覺得心中沉悶,像這灰雲沉沉的初暑天氣霾難安,他出神的看著牆面上因爲溼氣凝結的水珠,恍惚想起已經很久沒有人來看他了。
隨即又想,自己的病太醫早說活不過四月,怎麼到現在還沒事呢?不過最近的藥方倒真是好,神好些了,特別是眼睛,早就模糊不清視不能,最近反倒一日日清晰起來。
他這樣想著便覺得好笑,都退位了,還要清晰的眼力做什麼,難道還有什麼事需要他親眼看著嗎?
正想得出神,忽然聽見對面喧譁聲響,蹣跚走到窗邊探頭看去,自己的宮門開著,對面供奉先祖神位的宗殿門也開著,來了很多匠人,正在太監的指揮下從殿裡往外搬著什麼東西。
按說他應該看不清的,然而他今日真的看得清楚,他們搬的,是神位。
是歷代璇璣氏先皇的神主位!
那些大字不識的人,將那些神聖不可侵犯,連他看見都必須磕頭的神位隨隨便便的抱出來,往殿外架子車上一扔,架子車上很快堆了一層藍底金字的皇帝神位牌,七八糟的架在一起,像一堆雜的柴。
旋如同被刀砍了一般,霍然跳了起來,他呼哧呼哧的著,扯直脖子拼命的呼喚宮太監,然而平日裡一呼就來的宮太監今日卻一個不見,他只得自己扶著牆一步步向前挪,想要出宮阻止對面那些該誅九族的賤民。
卻有人突然道:“你往哪裡去?”
旋擡頭,便見一隊侍衛涌進宮來,九龍輦轆轆駛進,袍華冠的孟扶搖從輦上施施然下來,負手淡淡看他。
“扶搖你來得正好!”旋大喜,連忙上來試圖扯住袖子,指向對面,“你看那些逆賊……你看那些逆賊……竟然……竟然……”他氣得滿面通紅渾抖,連話也說不清了。
“哦。”孟扶搖讓開他的手,回淡淡看一眼,“那個啊……”
往殿裡走,旋搖搖晃晃著急的跟上來:“你攔住他們啊……攔住他們啊……”
“你都看見了?”孟扶搖轉頭看他。
“看見了!怎麼回事!”旋捂著口,吭吭的咳嗽,“……他們……”
“他們在搬氏皇族神主位,就是這麼簡單。”
“你——”旋聽語氣,腦中突然電一閃,擡頭駭然道,“你……是你讓他們……”
“當然。”孟扶搖含笑,覺得他變笨了的瞅他,“不是朕下旨,有人敢那裡嗎?”
“你瘋了!”旋向後一退,撞在榻上沒坐住,直接癱在地下,抖著想爬卻爬不起來,試了幾次都沒功。
“我瘋不瘋我不知道。”孟扶搖冷眼看著,也不去扶,淡淡道,“不過我想也許你快瘋了。”
大步過去,坐在榻上,雙手按膝冷冷低頭看著在腳下掙扎的旋,道:“朕來是來通知你件事兒,朕剛纔已經下發了一道聖旨,璇璣從今日起,改國號爲宛,年號長生,所有璇璣皇族全部廢爲庶人,璇璣皇族,從此不存在了!”
話音剛落,旋眼睛一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便暈了過去。
孟扶搖平靜的看著他,眼神深黑如這天際翻卷的霾雲,璇璣,璇璣,從今日起終於再無這個見鬼的皇族,許宛,許宛,從今日起宗殿之,只有你的神位!
旋很久之後,才醒過來。
他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他先以爲自己瞎了,隨即纔看見對面有兩點幽幽的閃,這才知道,是天黑了。
而那幽幽的閃,是人的眼,是一直沒走的孟扶搖。
旋躺在地下,還是暈去前的那個姿勢,他那般渾冰涼僵木的躺著,死人一般的躺著,此刻才真正明白孟扶搖的仇恨有多深重,他原以爲宮中那些事兒司空見慣沒有什麼,他原以爲孟扶搖未必能有五歲之前的記憶,他原以爲一個至高無上的皇位足可以平那樣的悲憤和恨,可是他還是把孟扶搖想得太簡單了。
他也把人世間的人、恩怨、疼痛、和黑暗想得太簡單了。
他不知道,對於他來說,世間最重是皇權,然而對於有些人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的心。
是那些寫在過往經歷裡的笑與淚,那些生命裡最鮮活最需要救贖的記憶。
“……你……不怕應咒麼……”眼見一生苦心籌謀想要萬萬年的家江山竟被他自己葬送,眼見列祖列宗被那些匠人扔進骯髒的架子車埋進垃圾堆,眼見自己將爲子孫萬代的罪人,死都無再見氏先祖,旋拼命掙扎著最後一點力氣,試圖用那個惡毒的誓言捆綁住眼前這個他以爲自己駕馭住其實本無法駕馭的子。
“我等你到現在就是爲了告訴你,”孟扶搖蹲下,湊近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黑暗裡殿芒幽幽,“……那個誓與我無關。”
微笑著,在旋耳邊輕輕道:“你和許宛生的兒,扶搖,出生的時候便是個死胎,而我……我只是孟扶搖。”
旋駭然一抖。
“扶搖忠於氏,扶搖不曾滅了璇璣皇族,扶搖永遠不會背誓,因爲只活了半個時辰。”孟扶搖笑得平靜而蒼涼,“旋,還記得我那個誓言嗎?那是扶搖立的,不是我。”
旋突然無聲搐起來,他死死盯著孟扶搖的眼睛,那雙日般璀璨秋水般明亮的眸子,此時芒深深,那般妖異而冷漠的在他眼前,像極度深黑的鐵壁,困他在永恆的黑暗之淵。
他在夜深宮之中搐著,在孟扶搖鋼鐵般巋然不的目中搐,聽見自己骨心臟剎那寸寸摺疊斷裂的聲音,而深,有什麼東西那般“錚”一聲,綻出一片金四的劇痛,再傾毀崩塌的裂開,化爲青煙,散於天地間。
那是……自己的靈魂吧?
原來帝王之死……也是這般的簡單。
一生裡縱這江山輿圖,縱這逐鹿之爭,到頭來……被人所縱。
報應如此,報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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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端明元年五月十八,璇璣帝改國號爲宛,改年號長生,此時衆人才明白,原來那個年號,不過是“短命”。
璇璣皇族除了出家的九皇,其餘都廢爲庶人。
長生元年五月十九,天帝旋崩,葬安陵,當日安陵封閉,偌大陵墓,只他孤單單一人。
那也是璇璣皇族最後一個帝王陵墓。
不過璇璣皇族中還有位幸運兒,五皇子,他是皇族中唯一沒有被廢的皇子,並被帝任命爲新任丞相,掌大宛政事。
對於皇這一舉,衆臣不解,皇只淡淡道:“給了所有人機會,但只有他一人勝出。”
當初將璇璣皇族全部關閉,其實是爲了考察。
第一日政論,有七人都十分出,留出查看。
第二日飯,饅頭送進去打一片,懂得分食的,留出查看,而同樣了三日的五卻將那饅頭讓給了自己一個侄兒,到了這,第一二項都過關的,只剩下三人。
第三日紀羽分別談話,告知陛下有意在皇子皇中選擇有爲之臣重用,並指出陛下聖心默許的名單,過關的三人中有兩人喜之不勝,並互相私下攻擊,只有五,毫無喜,平靜如一。
至此,五過關。
政論出,是爲能;出讓饅頭,是爲仁;不爲餌所,是爲謹慎。
孟扶搖用這種方式,選出了自己想要的輔政之臣。
原本可以在全國慢慢遴選,但是卻沒有時間,只有從政治經驗最爲富的璇璣皇族中尋找人才。
還有個想法,將來若走了,便讓五繼位,將大宛納無極或大瀚,有長孫無極或戰北野在,即使五登位,也永遠別想再回璇璣。
那樣也算對得起這個無辜的國家的子民,最起碼替他們找了個很好的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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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元年五月二十一,夜,永昌殿燈火沉沉,孟扶搖在帳幔後轉來轉去,半晌對紀羽咧笑道:“嗯,這個傀儡是很像我,你記得幫我看好了。”
紀羽無聲點頭,又道:“真的要去嗎?”
“當然。”孟扶搖收拾包袱,“你可不許告訴你主子,你現在都是我的人了,再吃裡爬外我就開除你。”
紀羽無聲默然退下。
夜深沉,星明滅,半晌,一條人影從永昌殿溜出。
剛走幾步,突然白影閃過,一團球撲人影懷中,一個猛子扎住,不了。
元寶大人將腦袋深深扎進孟扶搖懷中。
我知道你去扶風,帶我去!我要找那隻金剛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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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卷完,下一卷扶風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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