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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皇后》 穹蒼長青 第九章

雪地不見,山谷不見,頭頂蒼穹如蓋,四面繁星點點。

並未落在地面,而是子一沉,竟然彷彿直落深淵!

孟扶搖心中轟然一聲,電石火間忽然想起,自己躍出的時候一個翻轉,緒混頭痛之下昏頭昏腦,半空中方向似乎轉錯了。

沒有落西南角。

了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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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巔,神罰之地。

長青神山最高峰,接天峰。

峰高三千丈,頂端尖利如刀向天空,最高已近直角,直上直下,結滿丈許厚的冰雪,得飛鳥亦難立足。

峰巔是空心的,不過幾丈方圓,對穿一個長不過三丈的嶙峋石中亦積滿冰雪,三千丈之上凌厲冰風,時時刻刻無遮無擋的自中穿過,呼嘯咆哮,滌盪不休。

的正中,一個人形鐵架連接底,架上約有凝固了的發黑的,昭示著這裡曾經囚過神殿的叛徒。

一百五十年前,上屆殿主練功走火魔,神殿夜叉部大王,最爲驚才絕豔武功絕世,號稱“不滅金”的司空奇趁機勾連其餘諸部意圖反叛,將要功的關口,卻被奄奄一息的殿主以無人見過的神一招制下,“滅神釘”穿司空奇琵琶骨,“縛魔索”鎖司空奇四肢,釘於九天之巔神吼之地,日日冰風穿之苦,縱橫穹蒼,如鋼鐵不懼人間任何痛苦的夜叉大王,生生痛吼一百日夜,死於刑架之上。

那風,本就不是尋常冰風,尋常弟子,便是武功仍在,完好,也頂多不過支持三日夜便必死無疑,以至於神殿懲罰犯罪弟子,什麼刑堂都不必設,仍到接天峰半山腰便可以了。

長青神殿上下,聞九天之巔而變,除了三百年前創教祖師曾在這裡呆過一個月,以及後來闢爲囚牢,夜叉王在此刑之外,百年之下,哪怕是各部大王和長老,也絕不敢輕易靠近那裡一步。

時隔一百五十年,葬送一代奇傑的九天刑架,再次迎接了它的新祭品。

在半山腰,負責押送的神殿殿軍便已停下,甲冑在已經不能爬溜無比的冰峰,跟隨那羅王上山的,是一批神殿高級弟子。

在離巔峰三百米,那些弟子也已經不住,停在崖邊,那羅王接過長孫無極,道:“我自己上去。”

“我陪你一起。”一人從山下大袖飄飄的上來,蒼青長袍,同高冠,弟子們都謙恭的躬,道:“見過四長老。”

那羅王回,目流轉,笑了笑道:“四長老也來了。”

四長老拈鬚一笑,道:“聽聞神殿出了叛徒,本座十分憤怒,特來觀刑。”

他看著那羅王負著的長孫無極,皺眉道:“不過一個將死的叛徒,還配讓您揹著,我來。”一手拉下長孫無極,重重摜在地上。

長孫無極落在滿是冰雪的地上,傷口一震再次鮮飛濺,浸不化的冰層深,他卻依舊一聲不吭,擡眼淡淡瞟了一眼四長老,便將目轉開。

“殿下,”四長老盯著他冷笑,“您縱橫神殿作威作福,可想過會有今日?”

“過獎。”長孫無極輕輕咳嗽,“那八個字……評語,本座覺得……用在四長老上似乎更合適些。”

“胡扯!”四長老面一沉。

“三年前……你掌管阿修羅部時,私自加重稅收……派遣私人勒索教民……截留國稅,”長孫無極緩緩道,“殿主也想請你……在九天之巔住上幾天,本座……攔下了,如今想來,倒不如……救你那隻……名兇狼的狗。”

“你!”被揭了瘡疤的四長老怒不可遏,低喝:“不是你壞事,殿主本責不到本座頭上,本座又怎會丟失阿修羅部大王位!”越說越怒,惡狠狠擡腳便要踢向長孫無極。

那羅王一直抄著袖子冷笑看著,此刻才道:“山上冰,踢下了崖反而不好代,長老看他不順眼,不如早些釘上去,還有什麼懲罰,比神吼之地更適合他呢?”

“是極。”四長老一笑,一手拽起長孫無極,飛上崖,看見那掛滿冰凌的刑架,揚眉冷笑道:“殿下啊,看見沒,那就是最合適你的棺材了。”

他將長孫無極拖過去,將穿過長孫無極雙肩雙腕的“弒神釘”穿過刑架上預留的孔,再將長釘掰彎,扣上刑架上鐵剛鎖機關,這樣即使長孫無極不顧真元被毀強行掙,連的機關也可以立即撕裂他上半,致他於死。

一番作,鮮汩汩再出,冰雪刑架上那些發黑的跡,頓時再次染上新鮮的殷紅。

四長老暴,有心整治,長孫無極卻始終一聲不吭,折磨人的人卻聽不見對方求饒呼號,便覺得無趣,四長老悻悻退開,袖子笑道:“這神吼之風當真了得,本座在這刑架之前站上一站,便覺得有些吃不消。”

“怎麼會。”那羅王看著四長老一讓開,九天冰風立即呼嘯咆哮著擊打在長孫無極上,目,笑道,“長老謙虛了,您神功深厚,哪裡會懼這個。”

那羅王立於九天之巔不改,神功也臻化境。”四長老捋須一笑,笑得意味深長,“恭喜那羅王。”

“何喜之有?”那羅王淡淡瞟他一眼。

“神殿大位,衆所皆知,除聖主外只有那羅王您有資格問鼎。”四長老目,“殿主以往心意所屬雖是聖主,然而這叛徒大逆不道欺師滅祖,殿主如今將這叛徒置,其中心意,可想而知。”

“希借四長老吉言。”那羅王揚眉笑道,“若真有幸得承大位,以四長老學識才幹,夜叉部大王位,非您莫屬。”

四長老聽得眉飛舞,險些立即就一個躬彎下去先“恭賀我主”,一轉目瞅見刑架上長孫無極半閉著眼,蒼白臉上神似笑非笑,這才省起自己的超然長老份,拼命按捺住喜悅神,點點頭道:“如此,祝那羅王早日心願得償。”

“彼此彼此。”那羅王微笑,緩緩從懷中出一條銀米閃爍的長鞭。

四長老眉頭一挑,詫道:“化神鞭?”他眉頭跳了跳,回看長孫無極,愕然道:“那羅王要對這叛徒用刑,理所應當,只是這化神鞭非同小可,萬一……”

化神之鞭,練化元神,摧筋斷骨,苦不可當,神殿死在此鞭之下的人不計其數,四長老皺了皺眉,心想那羅王恨聖主骨,竟然用這鞭,平日裡倒也罷了,如今這叛徒重傷之,又釘在九天之巔神吼風刑,哪裡還經得起這化神鞭的摧心之苦?他倒不在乎長孫無極命,只覺得殿主既然還沒下令死叛徒,這麼快便折騰死對方,未必對己方有利。

“長老放心。”那羅王輕執長鞭,脣角獰笑森森,“本座自有分寸,總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將長鞭在手中輕那羅王偏偏頭,斜睨四長老,一言不發。

接收到那羅王目,四長老若有所悟,大王要用刑,必然還要同時發泄一下對政敵的多年憎恨,也許還有些手段什麼的要施展,這些都不方便當著他人的面進行,趕退後一步,笑道:“殿中還有事務,本座先行一步。”

“長老請。”那羅王手一引。

四長老快步下峰,行出百米時,約聽見破空的鞭風,比那神吼之風更猛更烈,“啪”的一聲驚得他也,喃喃道:“這麼大的力道,不會一鞭就把人死了吧?”

隨即又浮現一冷笑,半回看著雲霧繚繞之上的山巔,神快意:“死了也好,從此後,便是我天行一脈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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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濃,整個長青神山都籠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唯有神山之巔,因爲高過雲端,山巔之尖被永久的溼潤冰涼的雲霧所籠罩,不見天

雲霧之上,狂風怒號,以兇猛如刀劈的勁道,穿過冰層凝結的冰

之中,刑架之上,刑的人卻十分安靜,沒有呼號沒有沒有痛吼,如果不是白亮的冰層反著那人的影,本就像那刑架仍然是空的。

百丈之下,命駐紮看守的神殿弟子,在冰層之下掏就的冰室中面面相覷,他們都聽說過神吼之地的恐怖,也聽說了百年前夜叉大王悽慘的死亡,原以爲會被呼號之聲吵得整夜睡不著覺,不想居然安靜如此。

驚訝之後,便是佩服,聖主不愧爲聖主,淪落至此也未曾折節,重傷之釘於九天之巔,竟然生生抗了下來,而他們,個個神完氣足,時時運功寒,才呆了一天,便已經不住這半山的寒氣,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忍耐力和毅力,才讓已經武功被制無法運功的殿下堅持下來的?

山下有腳步聲傳來,來換班的弟子們到了,守衛的這一批頓時一喜,紛紛迎了出來,一個個跺腳呵氣,埋怨道:“怎麼現在纔來,凍死了凍死了……”

“不是準時麼。”接班的弟子也在埋怨,“咱們還提前了一刻鐘呢。”

兩批人互相鬥,只顧著班,都沒注意到崖壁一側,一道黑影無聲無息飄了上去。

那蒙面黑影輕功超絕,和這半山雲霧一般飄過那羣弟子側,直掠崖巔,子一閃已經鑽

地面溜滿是鏡面般的冰,那人似是心神激盪,明明武功高絕,偏偏便是一,一骨碌栽了下去,巧巧到長孫無極腳下。

這人也不起,就勢一抱,連著冰冷的刑架一起抱住了長孫無極的腰,也不說話,半晌,似有細細的水流滴落下來,尚未落地,便了冰,落在冰面之上,叮叮有聲。

“別……哭。”長孫無極閉著眼睛,沒有看來者是誰,輕輕道,“小心……被聽見……”

那人立即靜了靜,隨即起,繞到長孫無極後,手去拔那連住長釘的鎖鏈。

這人手勢十分小心,一手扯住鏈條一手抓住鎖頭,生怕胡傷著長孫無極,然而全力一拔之下,鎖頭毫不,長孫無極卻悶哼一聲。

那人立即不敢再,黑暗中眼一黯,長孫無極輕輕道:“別……拔不了的……”

頹然放下手,手指在長孫無極比冰還冷的上掠過,那人激靈靈打個寒戰,從懷中出一顆丹藥,喂在他口中,又取出一塊薄薄的黑的皮,拉開長孫無極襟,在他心口上。

然後又走到刑架之前,似乎想爲長孫無極多擋一陣風,然而又想起背後也是有風的,又轉到背後,轉來轉去,十分無措。

長孫無極睜開眼,疲倦的對那忙碌的影子笑笑,低低道:“難爲……你了,其實……不用管……我。”

那人卻似不忍看他笑容,一擡手遮住了他的眼,道:“別……”

“只求你……只求你……”長孫無極閉上眼,喃喃道,“那邊……”

那人默然鬆開手,轉過去。

長孫無極也不說話,黑暗中無人哭泣無人,一片凝固了的寂靜,然而只有在其中的人,才能覺到沉默之中那連骨骼都將迸裂的拼死抵抗和莫大忍耐,那般來自靈魂深的苦熬的力量,在沉靜之中作響,激起震撼的回聲,撞在冰壁上,連這怒吼的風,高矗的山都在抖。

那人終於熬不得這無聲的巨大撞擊,,手指抓住壁,指尖深深沒冰層,綻開一點微微的

半晌掙扎而艱難的道:“我儘量……”

長孫無極慢慢吐出一口長氣,一笑欣然,他臉白得可怕,一抹笑意綻開如冰雪之花,那笑容璀璨華豔芒流轉,卻又令人覺得在頃刻稍縱即逝。

那人看著那樣的笑容,慢慢的,轉過去,半晌喃喃道:“何苦……”

長孫無極慢慢擡起眼,目穿越混沌迷茫的高山雪霧,注視著那個心之所繫的方向。

到了那裡了嗎?四大境了嗎?一切順利嗎?

一路安好。

苦……也許是苦,然而依舊覺得,和在一起的幸運,抵得過這一的所有痛苦。

他笑意綻開,微微滿足,自覺一生裡金尊玉貴,富有一國,然而最快樂的時刻,還是每次認真注視他的時刻,那樣清亮的眼神裡滿映他的影子,人生的貧瘠和蒼白從此充盈。

“何苦……這般苦……”那人依舊失神的喃喃,“你還要爲,付出多?便是這大好河山不值一顧,難道連你這條命,你也不珍惜嗎?”

長孫無極沉默著,良久,淺淺一笑。

“和在一起……需要下地獄嗎?”

蒙面人愕然轉

“那麼,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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