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右上綁了一圈一圈的紗布。
老郎中給上藥的時候,齜牙咧地喊疼。這回倒不是裝的,實在是真疼啊。當時因爲跟宋陌賭氣,一時發狠想了那麼個餿主意,現在事過去了,宋陌對明顯了,就忘了那些怨氣,只顧得疼。
老郎中上完藥出去了,唐歡側耳傾聽外面的談話。
聽見宋陌問的傷能不能恢復如初,老郎中說不能,肯定要留疤的,不過用好的去疤藥膏,疤痕會淺一些。靜了一會兒,聽見宋陌低聲說,“您看這些錢能買多好的藥膏,給我拿最好的吧。”
又沒有聲音了,老郎中大概去拿藥了。
唐歡有些發愣。
下山時,宋陌先揹回去拿錢,把他的那點積蓄全帶上了。剛剛,他是把所有錢都給老郎中了,還是隻掏出了一部分?
唐歡晌午點的火,宋陌一路揹下山,路過兩個村子纔到了鎮上。從藥堂出來,夜幕已經降臨,街道上行人不多,各路小販們也快要收攤了。
宋陌揹著往回走。
“這麼晚了,夜路不好走,要不咱們在客棧住一晚吧?”唐歡心中一,很自然地跟他商量。來時吵了一路,罵他他就打屁,看似生氣的作其實暗含著親暱。唐歡不是傻子,知道,宋陌雖然沒有說出來,但他已經原諒了,願意要了,要這個壞人。這也就意味著,在他面前,基本不用顧忌什麼了。
宋陌腳步不停,冷聲嗤:“住客棧?你以爲你是千金大小姐嗎?”
唐歡撇撇。這個彆扭的男人,明明兩人都和好了,他還非要用這種語氣跟說話,好像只有溫人才配得到溫的對待,這個壞人就不配憐香惜玉的照顧似的。
客棧住不了,唐歡指著前面路口的包子鋪大:“那買兩個包子吃吧,我了!”
這回宋陌沒有反對,揹著走了過去。
菜包子一文錢一個,包子兩文。
老闆娘瞅瞅兩人,驚訝過後,問宋陌要幾個素的幾個餡的。
唐歡悄悄在他耳邊嘀咕:“你吃素的就吃素的,反正我要吃兩個,不,吃三個包子。”
宋陌沒理,讓老闆娘分別包三個的三個素的,走出很遠才停下,想了想,把左手的油紙包遞給,“三個素的,吃不吃。”
唐歡氣得扯他耳朵,被他右手掐了一下大,只好接過油紙包,在他肩上吃了起來。咬一口全是面,再咬一口,終於吃到了……。
笑,這個傢伙,一定是忘了哪邊是哪邊是菜了。
唐歡沒有吱聲,地吃,眼看第二個包子快要沒了,忽然聞到了的味道。其實那味道一直都有,只是之前太了沒有留意到。唐歡看看包子,再看看昏暗中宋陌的側臉,兩人捱得這麼近,他不可能聞不到包子的味道啊?
他是故意的。
唐歡不由地想了很多。
是啊,他都拐彎抹角地給吃包子了,有這份心意,如果可以,他怎麼會不住客棧而是選擇黑走長長的夜路?剛剛付錢時他只出十個銅板,大概那就是他上全部的錢了吧?
他用所有積蓄,給買了他能買得起的最好的去疤藥。
這個男人對,真的很好。
唐歡有點小,把剩下那兩口吃完,將第三個包子送到他邊:“我吃飽了,這個給你吃吧,我餵你。”
宋陌不吃。
唐歡笑他:“哈哈,你拿錯包子了,我吃的這三個纔是餡兒的。唉,本想自己都吃了的,又看你實在太可憐了,喏,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再說你還要揹我上山,不吃點,待會兒沒力氣了怎麼辦?”
笑得像只搶了貓食還要耀武揚威的賊老鼠,宋陌面上沉,心裡卻莫名地歡喜。只要不再裝模作樣地騙他,讓得意一下,也沒什麼。
就著的手,他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
有些事,在他揹下山的那一刻,就彼此心知肚明瞭,那麼聰明,他也不必再裝。
月亮慢慢爬起來。
宋陌開始上山。山路顛簸,不管他如何小心,還是把背上的人弄醒了。
山風清涼,睡了一小覺的唐歡很快就神起來,抱住他的脖子,面朝他跟他說話:“房子燒了,回去咱們睡哪兒啊?”
宋陌悄悄往旁邊避了避,“席子什麼的都沒有燒損,今晚先在柴棚裡湊合一晚吧,明天我搭個棚子,很快的,然後再收拾收拾廢墟,重新蓋房。”山裡木頭隨便用,只需要出些力氣,用不了幾個錢。
唐歡得了便宜還賣乖,輕佻地他臉:“嘖嘖,你這人命真好,燒了一個小木屋,就換回來一個又好看又溫的小媳婦,不是我自誇,就我這臉蛋,給人家做都虧了。”
宋陌呼吸陡然一變,蹙眉斥:“別……就你這樣的,最多給人做小妾,人家老爺娶都要端莊賢淑的。”
“你以爲我不會端莊嗎?”
唐歡輕笑,收回手不再他,過了會兒突然趴在他肩頭哭了起來。
宋陌心裡一慌,想到底是個兒家,大概還是聽不得這種奚落吧,正頭疼如何哄,忽聽泣著道:“宋老爺,我乃縣城唐家的小姐,自爹孃便教導我要端莊行事,出門切不可跟男子有所親近。如今迷路傷,幸得宋老爺所救,只是您這樣揹我回去,被人瞧見,我實在無再見家人,您快放下我吧。若您能幫我向家中遞個信,通知他們來接我,我就激不盡了。”
字字婉轉輕,既有小兒的,又有跟男子親近的忐忑不安。
宋陌還愣著,唐歡又笑著逗他:“怎麼樣,要你真是宋老爺,見我這般花容月貌,會不會立即許諾要向我爹孃提親啊?”
宋陌咬牙切齒:“你也就會裝模作樣罷了。”
“那你喜不喜歡呢?”唐歡近他脖頸,往他上吹氣。
彷彿有羽拂過,又麻又,宋陌上一陣陣發。
唐歡含住他耳垂,輕輕,語人:“宋陌,你放心,我喜歡你,我只勾引你一人,只壞給你一人看,喜歡嗎?”
什麼是裝?有裝別人嗎?從來沒有,哪怕做出溫的樣子,那也照樣是。師父說人有千面,隨心所,誰能說是裝的,誰能說是在學別的人?真來個溫善良的小尼姑,小尼姑會那樣戲弄宋陌嗎?沒有那些戲弄和大膽親近,宋陌會喜歡上嗎?歸結底,宋陌喜歡的是這個人,喜歡給他的悸,因爲喜歡了,他纔不在乎的欺騙,不在乎的壞。
這是犯了錯誤,宋陌夠幸運纔看到了兩樣的。
宋陌喜歡嗎?
他想說不喜歡,可爲什麼,他會爲的親近心跳加快?爲什麼他會覺得很舒服,很想把在下狠狠收拾?
他喜歡,喜歡這個妖似的壞人。
但他不能承認,不能讓得意。
“你再不鬆開,我還像之前那樣扛著你了。”宋陌頓足,作勢要放下來。
唐歡趕鬆開了,一是不喜歡頭朝下的姿勢,二是此時逗他也沒用,省點力氣,回去再說吧。
~
回到院子,宋陌將放下,點了火把照亮,然後將柴棚匆匆收拾了一番。柴棚一面靠牆兩面搭著木板,裡面有木柴也有乾草。他將炕蓆鋪在厚厚的乾草上,餘下一半捲起來,鋪好被褥,再把蚊帳圍起來,勉勉強強能住人了。
唐歡傷不好走路,他再把抱進去。
唐歡環著他的脖子不鬆手,“你跟我一起睡嗎?”
柴棚裡都是柴,不好點蠟燭也不好放火把,所以裡面一片漆黑。宋陌看不清的神,但他知道眼裡會有怎樣的挑釁。本想搖頭,這樣一問,他突然覺得,若他說他要睡外面,一定會笑話他膽小。
爲什麼要睡外面?
已經不是那個小尼姑了。他不讓走,他揹下山,他爲花了所有積蓄,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要留這個人在邊了嗎?
一個人都不在乎,他何必想太多?
“嗯,你先睡,我去打水。”宋陌低聲道,待滿意地鬆開手,起去了外面。
完背,換乾淨的中,宋陌熄滅火把,仰頭夜空,深呼一口氣,毫不猶豫地了進去。
他看見躺在那裡一不,朦朧的一團,看不清面容。
累了一天,應該困了吧?
宋陌小心翼翼在一側坐下,可惜他一個大男人,那麼重,突然上來,炕蓆下的乾草頓時發出碾聲,在這樣幽閉的柴棚裡,竟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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