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亦覺驚疑。魏傕既稱病在家，這般時節，又宮來做什麼？

“陛下！”徐後轉向後，天子卻倚在榻上，恍若未聞。

“來人，”他拂拂袖子，站起來，“回宮，朕要歇息。”

徐後臉一變，攔在他前，低低道：“陛下這是做甚！”

天子卻神不改，冷笑：“怎麼，丞相要來擾朕清夢，皇后亦相助麼？”

話音才落，卻聽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喝道：“陛下酒宴熱鬧，老夫纔來，便要散了麼？”

我去，心底暗暗一震。

一匹黑駿馬飛馳而來，上前一人金冠錦袍，正是魏傕。他竟縱馬闖宮而來，在幾丈之外停住，一躍而下。

無人敢上前阻攔，只見魏傕著錦袍大步走來，虎虎生風。

徐後和天子皆不再作，立在亭上看著他，神微微發僵。

魏傕的臉上不辨喜怒，掃了周圍一眼，看到我。

“舅氏。”我行禮，低頭間，聞到一濃重的酒氣。

魏傕沒有回答，卻徑自走到亭上，站在帝后面前。

沒有人敢問他爲何見了天子不拜，他與天子對視時，空氣膠滯，我能到心在撞著口。

毫無預兆的，魏傕突然“鏘”一聲拔出劍來。

衆人嚇了一跳，我看到帝后皆後退一步，天子的臉發白。

“丞相何意。”天子的聲音張。

魏傕卻笑笑，將劍尖挑起案上的一隻金觴。

“陛下今日行宴，盡興否？”他問。

片刻，天子答道：“甚盡興。”

魏傕笑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突然，他將金觴往空中一，用劍劈下，只聽“鐺”一聲響，金觴落地，已兩半。

“臣今日亦在府中暢飲，正興起之時，忽從趙賊府中搜得一，特來呈與陛下！”魏傕語帶戾氣，從袖中扯出一，擲在天子口。

天子接住，一看，臉登時如白灰一般。

我亦如遭霹靂，此雖隔著兩丈，那白絹卻認得清楚，上面暗紅的字跡已經發黑，正是天子的書！

“昏君！”魏傕怒喝一聲，提劍指著天子的口，“可認得此！”

“舅氏！”我不及多想，急忙上前。可不待我阻攔，一個影已經擋在二人之間。

“丞相明鑑！”徐後將天子攔在後，聲音微微發，“天子素贊丞相高義，這等矯詔必是賊人僞造！”

“僞造？”魏傕冷笑，“天子手跡，老夫豈不認得！詔上玉印，又是何來？”

“趙雋勾結樑仁出宮，僞造天子手書玉印。”我上前道，“黨以矯詔號令天下，舅氏明察秋毫，聞風即以剿滅。以兒婦之見，此詔留於府中，乃爲舅氏與天子生隙，置舅氏於不仁不義之地！舅氏世之英雄，豈可中了人之計？”

我一口氣說完，只見魏傕目冷厲，犀利如刃。

背上如抵芒刺，我著他的雙目：“舅氏三思。”

魏傕神不，卻將劍向前抵了抵。

我幾乎能聽到心蹦出來的聲音，徐後著魏傕，沒有退後，卻將手握住劍尖。的聲音低而發虛：“夫人所言甚是，丞相明斷。”

殷紅的從手掌中滲出，染紅了雪白的袖口。

我向天子，他看著徐後的手，脣發白。

“父親！”這時，魏郯的聲音在亭下響起，我看到他，心中猶如一塊大石落地。

魏郯幾步上前，目掃過，似乎已明白髮生何事。

“父親，”他握住魏傕的手臂，沉靜道，“此書來歷可疑，父親鑑真僞，可問天子。”

“哦？”魏傕晴不辨，看向天子。

天子面白如紙，我能看到他的手在袖子下攥著。

“此乃趙賊矯詔，其心可誅。”他的聲音平板。

我聽到這話，不鬆了一口氣。

“父親。”魏郯看向魏傕。

魏傕盯著天子，頃，出笑容，收回了劍。他一抖袖子，退開兩步，向天子一禮，聲俱是和氣：“朝中近來議論不斷，謠言臣誣害忠良。臣深覺冤屈，今日特此宮向陛下呈此證，請陛下明斷。”

天子面無表：“丞相忠直，朕甚。”

魏傕卻道：“趙雋逆賊，竟敢矯詔，臣請按律置，其罪加誅九族！”

天子的目陡然暴起，我瞥見徐後一把握住他的手。天子看看徐後，嚨滾了滾，幾乎一字一頓：“便如丞相之意。”

魏傕這才出滿意的笑，神悠然，四張一下，道：“今日上巳，臣宮來，還未及向陛下討祓禊之。”

一旁的黃劭聞言，忙讓宮人將香草呈來。

天子取過一束，看向魏傕。

魏傕躬，雙手擡起。

我毫不懷疑如果那花草生得再結實些，天子會乾脆將魏傕的腦袋捅穿。

可他只微微停頓，將香草放在了魏傕的手上：“丞相康直。”

魏傕笑容滿面：“謝陛下。”說罷，整整冠，轉大搖大擺地朝他的馬匹走去。

“回去吧。”耳邊驀地響起魏郯的聲音。

我擡頭，正對上他黝黑的雙目。

“嗯。”我頷首。

魏郯帶著我向帝后一禮，不再多言，告辭而去。到了亭下，他溫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我才發現自己渾冰冷。魏傕已經走遠，我的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我回頭，天子還在亭中，正將一塊巾帕爲徐後包紮手掌。

徐後卻側著頭，眼睛著這邊，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