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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語書年》 番外 仙山

山石嶙峋,風吹來,有一難以言喻的氣息,涼涼的,溼溼的。

馬車在道路上轔轔向前,軋過面上的細沙,發出綿綿的聲音。

“阿謐,看。”我著幃簾,將阿謐摟到旁,興地指著外面,“那時什麼?”

阿謐著道路旁那一片廣闊無垠的水面,風一陣一陣地吹來,的頭髮飛舞。

“海……”艱難而稚地說出一個字。

我笑起來,低頭親了一口。

“小君,”阿元在一旁笑道,“海里有什麼?”

阿謐眨眨眼睛,片刻,脣嘟起:“魚……”

歡笑隨著風,和著海水拍岸聲四散而去。

我倚著車壁,著外面。

這就是海。父親那個屬跟我說過的,浩瀚無邊的海。

它有的地方時沙灘,有的地方是懸崖。海浪比我見過的所有江河水浪都大,拍在沙灘上,會留下鏡子一樣亮的水痕,拍在礁石上卻兇狠無比,將大塊的浪頭狠狠摔碎。

我好奇地張著。乍一看去,海面與大江也差不多,尤其是帶些霧氣的時候,似乎並無二致。可是再看久一些,便可看出分別。最明顯的,就是海上時常能看到竦峙的島山,一座一座,佇立其中。

“這些山竟生在了水裡。”阿元初見時,咋舌道。

我想到的,卻是仙山。不遐想更遠、更深的海中,也有這樣的山島麼?那些寶氣霞籠罩的仙山,不知何等壯觀……

正神遊之間,馬車停了下來。

“夫人,到了。”馭者在車前道。

這時,卻見一匹油亮的黑馬出現在車窗之外,馬臉對著車裡,噴了一個響鼻。

阿謐“咯咯”地笑。

未幾,幃簾掀開,一雙手進來,阿謐立刻撲上去。

“當心。”我一邊叮囑著一邊跟著下車,外面,魏郯騎在黑馬上,將阿謐放在前。燦燦灑下,他朝我看過來,脣彎起漂亮的弧。

“駕駕……”阿謐滿臉興,“駕……”

“駕!”魏郯叱一聲,夾馬腹,黑馬立刻朝沙灘馳去。

海風中留下一串清亮的笑聲。

“主公一沾上小君,就像個孩子呢。”阿元在我旁邊,無奈地笑道。

我也笑,與一道跟著沙灘上的蹄印前行。

沙地綿綿的,有的地方踩下去,沙子會沒過足背。這些沙子極細,進到履中我能覺得到,卻一點也不覺難

這般奇異的覺,就像小時候我爬上母親的大榻,在那厚厚的棉褥子上踩著玩。

“夫人,看那邊。”阿元忽然道。

去,只見沙灘上,一道棧橋延而出,盡頭,一艘大船停在那裡,足有五六丈高,威風凜凜,模樣嶄新。棧橋上人來人往,似乎正把貨搬到船上。

“母……親……”阿謐那口舌不清卻又響亮的喊聲傳來,遠遠的,我見黑馬旁邊,魏郯抱著阿謐,似乎在與人說話。

我笑笑,朝他們走過去。

“長嫂。”魏安見到我,連忙行禮。

“四叔。”我還禮,未幾,看向他旁的人。

崔珽坐在推車上,看著我,俊秀的臉龐出微笑,在車上一揖:“夫人。”

“崔公子。”我向他還禮。

“試過水了麼?”魏郯問魏安。

“試過了。”魏安答道。

“舟人呢?”

“大司馬放心,舟人都是當地的漁人,水悉。”崔珽道。

魏郯看看他,頷首,沒有說話。

去年,魏安說要造海船,離開雍都來到膠東。今年年初,他來信說海船造好了,三月便可出海。

朝中無事,二月的時候,魏郯便以東巡屯田之名,帶著我和阿謐離開雍都,往膠東而來。

魏安造的大船,據說很大,乘船的人也不,舟人就要十人。至於船主人,除了魏安、崔珽,還有裴潛。

當初我聽魏安說二月船,三月出海,首先想到的就是裴潛。

如此巧合,他說他沒有慫恿,恐怕無人相信。

“季淵何在?”魏郯問。

魏安舉目,未幾,朝棧棧橋上一指:“那邊。”

我隨著去,忙忙碌碌的民夫之間,有一人著長袍,悉。了一會,才收回目,我發現魏郯看著我。

“妾去與季淵道別。”我對魏郯道。

魏郯那邊,頷首:“去吧。”

我對他笑笑,朝棧橋那邊走去。

棧橋不寬,我時常要讓著過路的民夫,好一會,才終於走到大船邊上。

裴潛正在指揮民夫安置什,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出微笑。

“何時來的?”他從船上下來,問道。

“方纔。”我說。

裴潛又笑了笑。許是在海邊風吹日曬,他的臉黑了許多,當然,仍然比魏郯要白。不僅是,他整個人都似乎與先前不大一樣了。年時,他意氣風發,青年時,他眉間時有憂鬱之,而現在,他仍然俊雅,卻似乎無憂無慮,笑容如同頭頂的

“要去到何時?”我問。

“去不多時,”裴潛道,“船上的水糧只夠十人吃一個月。”

我訝然。

裴潛看著我,譏誚地說:“你可是以爲乘一葉舢板便可出海尋仙島?”

我赧然。自己想什麼,在他面前甚被揭得不準。

“沒想到當初嚷得最兇的時候,如今事的卻是你。”我嘆道。

裴潛莞爾:“若海外有賺錢的買賣,我會告知你。”

又來揶揄我。我瞪他一眼,卻不笑起來。

“船……船……”這時,一個稚的聲音傳耳中,我回頭去,卻見魏郯抱著阿謐走了來。

“母……親……”看到我,立刻手要報。

我上前,將阿謐從魏郯懷裡接過來。

“要啓程了?”魏郯看看那大船,又看看裴潛。

“正是。”裴潛道。

二人對視著,神皆是平和。

“回來之後呢?”魏郯問。

“看到時如何。”裴潛道,“若不盡興,再出幾次。”

魏郯笑得無奈。

“若是累了,可回朝中。”魏郯道,神認真,“我要幫手。”

裴潛脣角彎了彎。

“幫手不一定。”他說,“當年在長安,你我約過比劍,許多年了還未真的比過一次。”

魏郯眼睛一亮,笑道:“季淵若比,我就算來一趟膠郡也要比。”

“一言爲定。”裴潛看著他。

“一言爲定。”魏郯頷首。

舟人大聲地呼喝,船慢慢地離開了水面。

“保重!”魏郯在棧橋上拱手。

船上的人著這邊,紛紛皆還禮。

著那大船漸漸遠行,只覺心裡的夢似乎在放在了那船上,如今被他們漸漸帶離。

“不想崔公子這般人,原本是死敵,如今卻與四叔一道出了海。”我著那邊,輕嘆道。

“什麼死敵。”魏郯淡淡道,“各爲其主,他比許多人都想得開。”說罷,他話頭一轉,“想看得更遠些麼?”

“更遠些?”我想了想,著大舟,笑著點點頭。

風從海面上吹來,將我的袂吹得飄然鼓風。日頭當空,萬里無雲,海水碧波起伏,與天邊相接。

魏郯抱著阿謐,帶著我來到離棧橋不遠的小山上。這山生得奇特,山石高大,蒼松如蓋,從後面的山林裡一路延而來,頗有幾分風骨。

魏郯朝山坡上走去。坡勢並不陡峭,沿著小徑一步步往上,沒多久,已經能看到山頂。

而盡頭,是一塊石磯,像拳頭一樣,出海上。

魏郯抱著阿謐走到石磯上,風吹得他的幘巾飄飄。

“過來。”他回頭對我道。

我走過去,旁邊遮蔽的松樹退去,視野登時開闊。

石磯下,是令人心悸的虛空。海風拂著浪濤拍打礁石,傳來擂鼓一樣的額聲音。放眼,藍天深邃、碧海無垠、沙灘金黃,還有遠方若若現的山島。極盡簡單,卻構一幅令人歎爲觀止的畫卷。

“夫君常來?”我著眼前的奇景,只覺怎樣也不夠。

“也是第一次,阿安告訴我的。”魏郯道,“方圓幾十裡,此地勢最好。”

我頷首,正要再往前一步,魏郯拉住我:“當心。”

我笑笑,反握住他的手。

灼灼,魏郯的臉上猶如鍍著一層金。不知爲何,我覺得他此時的神,有一些與以往不同的氣勢,那雙目中折出來的芒,炯炯而銳利,卻不乏沉靜開闊。我想起了上次跟他一起在剛下過雪的雁臺眺長安,他也這樣神,像審視一盤縝的棋局,又像欣賞麗窈窕的人。

“夫君在想什麼?”我抓住心中那一閃即逝的悸,開口問道。

“嗯?”魏郯看看我,莞爾,緩緩道,“想許多。登高遠眺,能思考許多事。比如腳下,你因何而立足,又因何眺於此。”

著他,心跳

“如此,夫君因何立足?又因何眺?”我問。

魏郯注視著我,將他的雙眸染得溫和而分明。

“此時麼?”他低低道,說罷忽而低頭,往我的脣上啄了一下。

意,像這日頭下的海風一樣,讓我如沐溫暖。

著那他深深的雙眸,踮腳,也往那脣上回了一下。

“嗚……”阿謐看著我們,神好奇。

魏郯也吻吻阿謐的臉,摟過我的腰,再度看向大海。

“他們真能找到仙山麼?”過了會,他問。

我笑笑,將魏郯的手握在掌間,緩緩道:“仙山,我已經找到了。”

“嗯?”爲他訝然看我。

我卻笑意越深,靠在他懷裡,深深地呼吸。

天空傳來幾聲鳥鳴,我去,只見是兩隻海鷗。

它們正展翅高飛,潔白而修長的翅膀,在天幕中疊,猶如比翼……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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