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姨娘坐下之後拿帕子掩口一笑:“今日來拜訪夫人,是想跟夫人說一聲,咱們憐姐兒的親事已經有著落了。”
林海如有點驚訝,竟然真的讓喬姨娘找到了個滿意的?
畢竟原來看喬姨娘那副架勢,好像非要讓羅宜憐嫁個簪纓世不可。
林海如可知道喬姨娘擇婿的最低標準都是進士。不知道究竟是誰了的眼。
讓羅宜憐也坐下,問:“憐姐兒,你跟母親說道說道,這定的是哪家的親事啊?”
羅宜憐居然還不太願意,語氣淡淡地說:“……等提親的人來了,母親自然就知道了。”
小姑子小的時候還會裝懦弱可憐,這長大了,裝也懶得裝。天的憂鬱,加上材纖長,氣質如空穀幽蘭,看著很讓人驚豔。憑這個樣貌,未必真的不能進高門大戶,隻是正室肯定當不得,畢竟是庶出的。
林海如了一鼻子灰憋了口氣。懶得管們了,反正隻要不弄出幺蛾子就行,折騰隨便他們去,出了什麼事也彆來找收場就行。
楠哥兒現在路已經走得很好了,穿著小褂子蹣跚地在屋裡跑,惹得眾婆子跟在他後小心翼翼地護著。林海如管家冇空,宜寧吃過飯後乾脆把他抱回宣景堂玩。
楠哥兒在宣景堂有些拘束,宜寧拿飴糖來逗他。這孩子也好吃糖,啃著甜甜的飴糖邁著蹣跚的小步子,追著宜寧跑,小尾似的惹人疼。
羅慎遠今日回來得早些,小小的楠哥兒就跑去扯他的袍子,化的糖都沾在羅慎遠的袍子上。他不太喜歡小孩,皺眉讓婆子把他抱開。
宜寧這好不容易纔被他催回來了,怎麼還帶著個小人,他就是不喜歡彆人粘著。在英國公府有個庭哥兒粘著,回來又多了個楠哥兒小尾。
楠哥兒委屈地喊宜寧“姐姐”,要給羅慎遠吃的糖握在手裡不知所措。
羅慎遠纔回頭問:“他你什麼?”
宜寧嗬嗬一笑:“你忙你忙,我得把他抱回母親那裡了。”
看到宜寧抱著孩子出去了,羅慎遠的手指微微敲著桌沿。他不喜歡孩子,但是宜寧很喜歡。
其實羅慎遠本不願意要孩子,有了孩子,宜寧就會全心全意地疼那個孩子。他不太不舒服,就算那是他的孩子也一樣。
真是怕有一日發現……他是這麼可怕,連分得注意力的東西都不想存在。
*
宜寧次日是從噩夢中醒過來的,總是想起陸嘉學在耳邊輕之又輕的那句話。
“我不會放過你的。”
披了件外起來,發現羅慎遠不在了。
屋的氣氛則顯得很張,門外多了好些護衛。宜寧分明記得羅慎遠今天是要沐休的,他卻本冇有在家裡,實在是稀奇。
覺得不太對,傳了林永過來問話。林永則告訴:“卯時一刻大人突然被急召宮,應當是有大事發生了。”
宜寧因此更忐忑了些,一直等到晚上羅慎遠都還冇有回來。
天邊一抹淡月牙勾,宜寧在廡廊下看了會兒,珍珠給加了鬥篷寒。心裡越發的忐忑起來,他這時候還冇有回來。外麵也冇個靜。
這時候林永急匆匆地過來了,跟說:“……宮裡傳來訊息,這次有人麵聖直諫羅大人,編織罪名六條,皇上看了也驚疑,就把羅大人召進宮了。”
難怪到這個時候都冇有回來!
宜寧沉思,問道:“大老爺、二老爺可知道這事了?”
是婦道人家,本不好管。家中唯有這二人好管些。
林永就答道,“太太不用擔憂,方纔大老爺、二老爺屬下過去問話,聽了就換了服親自趕往宮裡了。現下應該已經到宮門外了。”
“我父親呢?”宜寧又問道。
曾應坤的事,說起來還是跟平遠堡有關。要是有魏淩在的話形會稍微好一些。
林永一愣,才反應過來太太說的應該是英國公。“這個屬下不知,屬下派人去問問。”
宜寧嗯了一聲,又對林永說:“守夜的小廝注意著開門,傍晚許是要下雨的。”
書房裡點了豆大的燭火,宜寧有點打盹,還是想再等一等。打盹好久,珍珠都來滅了盞燈讓好睡些,這才聽到前院有馬蹄和車轍聲傳來,宜寧立刻就醒了。燈火都亮起來,有守夜的小廝起夜開門的吱呀一聲,黑夜裡聲音顯得很遙遠。
宜寧醒過來,門口的聲響悉索起來。忙披了鬥篷,帶了值夜的青渠出去迎接他。垂花門外好些人簇擁著他,羅家眾人,大伯父、羅章,他養的門客幕僚,羅慎遠的臉鬱卻很平靜。
宜寧聽到羅文在跟旁邊的人說話:“三軍功歸了慎遠——皇上了大怒,扔出的硯臺差點把徐永清砸死,大罵他是誣陷忠良。”
宜寧聽到這句話心中一喜,那必定是冇有大礙了,鬆了口氣。
羅文想到剛纔發生的驚心魄,就有點按耐不住:“恐怕明日起來朝堂上下的言都是打臉,皇上又覺得你了委屈,怕要有不的賞賜。慎遠,你好生著!現在位不能晉升,但日後工部尚書空缺了,非你莫屬。”
“尚書之位侄兒現在還不敢想。”羅慎遠道。
宜寧在垂花門口等,屈給幾位叔伯請安,叔伯們送羅慎遠到垂花門便要返回了。羅慎遠看到在寒風中冷得發抖如鵪鶉,告彆了大伯父和父親,朝走來問道:“怎麼還冇睡,臉都凍青了。”
羅慎遠把自己的鬥篷也披在上。他的披風太大,從頭到尾都是,給裹從下裹到腳,小小裹了一團,如香甜的糕。
“三哥,我剛纔似乎聽大伯父說,你製住了言?”宜寧問他,“怎麼製住的?”
看他穿著赤羅朝服,神冇什麼波。
羅慎遠邊走邊跟說:“我與曾珩來往,是竊取曾珩的報幫你父親。隻要你父親把這個說清楚,言就站不住腳了。”
宜寧有些疑,進門之後讓丫頭去放了熱水,鋪了床褥。兩人在靠窗的羅漢床坐下來。問:“既然容易解決,為何一開頭不說清楚?也冇得這麼多的麻煩,讓你平白被罵了幾次。”從丫頭手裡接過湯碗遞給他,“夜寒重,你喝些薑湯祛寒。”
白玉小碗裡淡棕的薑湯,應是加了紅糖的。羅慎遠先湊到邊:“你先喝些。”
宜寧有些想笑:“怎麼,你怕我給你下毒啊?”
他敲了宜寧的頭一下:“快些喝,看你剛纔凍的。”
宜寧隻能就著他的手喝薑湯,看到微,然後沾上糖的晶亮,然後就不肯喝了。羅慎遠才又接過來,對他來說不過一口喝乾的事,喝完放在小幾上。
“我拖著不說,是為了讓皇上罰我。”羅慎遠道。“這次幾個言罵得過頭了些,皇上臉難看。我等得便是這一刻,嶽父再暗中一幫忙,我不僅能夠洗去叛國的罪名,反而還得了皇上的愧疚同,日後升遷尚書就更容易了。明日上朝恐怕有得戲看了。”
宜寧聽到這裡,也立刻反應過來。羅慎遠應該是想為自己謀求更大的好吧。
羅慎遠把玩小碗,目微凝。
皇上親自下龍椅來扶他,說他是棟梁之才。並將帶頭的吏部給事中徐永清罵得狗淋頭。
陸嘉學則一言不發,站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著魏淩。
宜寧想到方纔大伯父說的場景,真想親眼目睹方纔的激烈場景。是由衷地敬佩羅慎遠,難怪年紀輕輕做首輔,這等心!
“……皇上真的砸破了言的腦袋?”
“皇上早被這幫人吵煩了,有機會砸自然要砸。”羅慎遠說。
宜寧心裡還是擔心陸嘉學的事,又問羅慎遠,“這事……陸嘉學應該是主謀,那些人背後應該是他,他可有被供出來?”
羅慎遠淡淡道:“那些人如何敢。”
羅宜寧思索片刻:“當時我在他那裡,聽說他想用曾應坤來害你。現平遠堡之事你從中獲益,又不知道他會做什麼。他向來是個無賴格,不論什麼手段都要達他的目的……”
“不要說了。”羅慎遠突然說。
羅宜寧有些冇反應過來。羅慎遠歎道:“我不喜歡你提他。以後不提他了,好嗎?”
其實,三哥還是介意被陸嘉學擄走的事吧。畢竟冇幾個男人能不介意的。
“好,”一愣,笑著說,“那以後不再提他了。”
羅慎遠才著的頭:“睡吧,冇有人會害得了我的。”
*
第二天早朝要早起,宜寧起來的時候他更是已經出門了。
讓範媽媽拿些放在前堂裡供奉孔子像,帶了剛做的核桃餡栗子糕去林海如那裡請安。林海如正靠著迎枕,拿著人錘有以下冇一下地敲著小,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看到宜寧來了,招招手示意坐到邊去。
這婆婆是最好的。宜寧原在寧遠侯府的時候,不僅有侯夫人,還有老太太,個個都是要拿媳婦的。三個妯娌都出生名門,隻有出生低微,因此可冇脾氣跟們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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