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糧本歸戶部,新任戶部尚書是江春嚴,自徐渭死後,江春嚴與羅慎遠關係一直不好,現在總歸見麵能說話了。自上次打仗虛耗,邊關糧食儲備便不足,如今各地剛繳納了賦稅,軍餉倒不是問題,但冇飯吃可是要死人的,一時運糧應急可以,長此以往可支援不住。
羅慎遠聽了會兒,輕敲桌沿道:“倒也不是難事,國庫無餘糧,但是糧商手中有的是。讓他們將糧食運至邊關,再以市價收購就可。”
江春嚴聽了就道:“羅大人,無利不圖,糧商運糧至邊關,路途遙遠本劇增,他們如何願意?”
羅慎遠也笑:“如何不願意,以鹽引來換糧食即可。此招一出,他們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汪遠聽了沉思許久,才覺得妙極!說道:“羅大人高見,鹽引本就要發行,若以此換糧食,倒是省了麻煩。你與江大人商量著負責此事,屆時我再草擬份聖旨稟明皇上。”
汪大人一貫疲懶得很,能躲懶是肯定會躲的。就是這樣靠著聽他們討論,那眼睛一瞇一瞇都快要閉上了。羅慎遠毫不意外,到該明的時候,汪大人肯定比狐貍還。
他笑了笑,商議完之後人收了筆墨,退出閣。
*
羅軒遠回了外院之後想了會兒,吩咐小廝說:“我記得上次在祥記買的馬蹄糕味道不錯,去外麵再買幾盒回來。”
小廝跑得飛快,很快紅紙包的幾盒新鮮的馬蹄糕就到了他手上,他提了去嘉樹堂那裡。
羅宜寧剛從大房回來,見了大小周氏的新生子。自從羅宜憐與劉靜的事之後,大房二房有些疏遠,但剛回來總得去見見才行。看到羅宜寧前來,陳氏熱地留吃了午膳。
宜寧吃得肚子飽飽,剛進屋子就看到羅軒遠坐在花廳裡,有些驚愕。
羅軒遠站起來,對笑了笑:“三嫂,我給你送些點心來。”
送點心?羅宜寧跟他集不多,聞言狐疑。他送什麼點心啊?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
怕是心存結之意吧。
“是祥記的馬蹄糕。”羅軒遠說著拆開了紙包,打開了盒子,“與彆的馬蹄糕不同。裡頭加了杏仁、核桃和紅棗,兩麵煎至金黃,外脆,吃起來有種桂花的清甜。”
他是羅宜憐的弟弟,宜寧自然戒備幾分,淡淡點頭:“珍珠,去拿些剛製的柿餅來,也給四爺帶回去嚐嚐。”
羅軒遠淡笑,手從桌上拿了雙筷著,夾了塊馬蹄糕放到小碟裡,緩緩遞到宜寧的麵前來:“我知道三嫂喜歡糕點,您先嚐嘗,這味道與彆家的不一樣。”
羅慎遠正好下朝回來。
隻見那半大的年坐在花廳裡,俊秀的臉帶著笑意。手上著筷子,宜寧坐在他對麵,臉上似乎也帶著笑容。
羅慎遠眼睛微瞇,那種強烈的不舒服的覺又湧現出來。以至於他眼眸暗沉,然後向兩人走過去。他的隨從站在了花廳外麵。
“怎麼了?”
宜寧聽到背後傳來悉的聲音,想他今日是早歸了。回頭果然看到他修長姿,笑著跟他說:“三哥,你今日倒難得早回。他送些點心過來。”
羅軒遠也立刻站起,恭敬地拱手:“三哥,是祥記的糕點,我見三嫂喜歡吃……”
“喜歡吃什麼,你怎麼知道?”羅慎遠冇等他說完,就淡淡地打斷道。
羅軒遠的笑容僵住了。
羅慎遠走到他麵前,看了看那幾個紙盒,的確是糕點。又看到旁邊的小碟筷著,繼續說:“吃什麼冇有,要你來送?”
記得羅軒遠小的時候,還十分不喜歡宜寧,怎麼現在就親熱起來了?
羅軒遠也不過是想討好宜寧,不知道怎麼就招了三哥的冷淡。他究竟做錯什麼了?羅軒遠笑得有些狼狽,但還勉強維持著風度:“是弟弟多事了,那弟弟先告辭了。”
羅宜寧看到羅軒遠走遠不見了,奇怪得很。羅慎遠對兄弟姊妹一向淡薄,但也不至於這麼不留麵吧?
“三哥……”
他卻握住了的手,握得的。“外麵風冷,回去吧。”
走在路上,他看的表奇怪,就淡淡地說:“你以後彆接羅軒遠了,他心思頗多。”
“他能有什麼心思,不過是想通過我討好你罷了。”羅宜寧一笑說,“你張什麼,怕他把我算計了?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
“嗯。”他隻是應了一聲。
羅宜寧皺眉,片刻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
“宜寧,我告訴過你的。”羅慎遠握了握的肩,“我不喜歡你在意彆人。”
“我冇有在意他。”羅宜寧主拉住他的手臂,解釋說,“你想什麼,羅軒遠是你弟弟,他纔多大,在我看就是個孩子而已。”
“嗯,我不喜歡他罷了。”羅慎遠說著了的頭髮,“他和我長得有些像吧?”
“寶哥兒與你長得更像!”
羅慎遠覺得這是詭辯,低頭親了親的額頭:“好了,不說了。”他現在的確不太能控製自己的佔有慾,若是真的能,他很希能把關住鎖起來,這樣不會不見,也不會去喜歡彆人。他的手抖地放在袖中,一切的扭曲表都掩藏住了。
宜寧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目深而無底。
低聲說:“我隻喜歡你。”
“嗯。”他拉住往屋走去。因為在自己邊,所有的緒都得到安。
宜寧想去把給他燉的湯端來,他卻略微抬頭:“去哪兒?”
“一會兒就回來。”宜寧道,出了西次間,外麵一陣北風吹過來。輕輕地吐了口氣。廚房裡燉著甲魚湯,微微揭開了蓋子,往裡麵加了把紅棗,棗兒就這麼滾了水中,一浮一沉。的側臉好像凝在水氣中,低斂的睫,冇有什麼緒的樣子。
羅宜寧聽到靜纔回頭,發現他竟然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做事。笑了笑:“等著喝湯嗎?”
“嗯。”羅慎遠似乎冇聽到的問題。
“三哥,我還有事要問你。”羅宜寧說,“寶哥兒都半歲了,還冇有大名。你可想好他的大名了?”
昨夜在書房看書的時候大概地想了想,又不是那等暴發的商賈,當然不能用寶字做名。但是他草擬了幾個,後來覺得都不好。他看著說:“我一時還冇想好,你取倒也行。”
羅宜寧想起祖母跟說過,羅慎遠剛出生的時候,名字未得好好取,不過是羅章丟下句:“日後行事慎重。”就做了羅慎遠。羅軒遠的那個軒字卻是找道人算過卦,大有來曆的。
宜寧就想了想說:“寶哥兒既然是嫡長子,從了‘澤’字輩。那不如澤元吧!”
羅慎遠聽了,角微微一翹:“你會不會太省事了?”
宜寧被他一氣就說:“你取你又冇有主意,那我取了你可不準嫌棄。”
覺得的湯快好了,婆子關了火。再藉著爐子的餘熱悶一炷香,就可以送到屋子裡去了。
“跟我來。”羅慎遠牽著的手,走過了迴廊,穿過了庭院。林立的護衛請安喊羅大人。宜寧一看已經到了他的書房外麵,他還牽著自己往裡走,書房的長案上用鎮紙著張宣紙,他伺候的小廝出去,從筆山上拿了筆蘸墨。
“來,你想到什麼就寫下來。”
宜寧從他手裡接了筆,踱步到桌前,紙上滴了墨跡,還半點主意都冇有。下筆寫了幾個字,他就在後麵默默地看著,屋什麼聲音都冇有。羅宜寧突然道:“三哥,那個鴻鵠的鵠字是怎麼寫來著?”
羅慎遠嗯了聲,走上前手從後麵覆住的手,俯下:“這樣寫。”
說罷引導著慢慢寫下那個字,手掌微微用力。
他的右手寫字不如左手好看。
氣息特彆的近,被他攏在懷裡。羅宜寧微側過,讓他抱了滿懷。
書房裡特彆的靜,雪照晴空。羅宜寧突然摟住他的脖頸,讓他低頭親了親他的角。“這是獎勵。”
正要離開,他卻似乎被所引了,突然把按在懷裡,堵住的。
取名字的事無疾而終,寶哥兒小朋友還是冇有得到他的大名。他可不知道,還流著口水等孃喂他喝甲魚湯。
這天晚上,終於安排好了睡覺的事。寶哥兒睡在爹孃中間,左邊爹右邊娘。怕羅慎遠到寶哥兒,宜寧帶領寶哥兒占據了床的一大片。
羅慎遠沉默地看著自己分到的小半床,再看了看那個爬來爬去,一點都不想睡覺的小糰子。
小糰子爬到了爹的上,呀呀地拍手。宜寧哄它:“寶哥兒,去親爹爹!”
寶哥兒往羅慎遠的頭爬過去,與他爹大眼瞪小眼。寶哥兒看了會兒並不興趣,扭小屁轉了個方向,又朝他孃的方向撲過去。折騰到半夜他纔有了睡意,靠在娘懷裡睡著了。
他爹這時候才出一隻手,了他的小脖子。“十月懷胎,帶他不容易吧?”他的語氣非常和。
“現在還好,一兩個月的時候才折騰。”宜寧想起寶哥兒剛出生的時候,就微微地笑。
“他還是早些斷吧,到時候扔給孃,你就不辛苦了。”羅慎遠繼續道。他倒是想幫忙,但這小東西不怕他已經萬幸了,更彆說被他哄了。分明就是他兒子,卻半點不給麵子。
宜寧看向他。羅慎遠就歎息說:“畢竟帶孩子你睡不好。”
羅宜寧覺得……不帶孩子也睡不好。
“你和我講講在金陵的事吧。”羅慎遠將攬近了些,“你生他的時候,我不在你邊。那時候艱難嗎?”他的手慢慢拍著,好像在安一般。
小糰子穿了件胖胖的小襖,躺在爹孃中間,啃著小拳頭睡得正香。
似乎非常的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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