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菲的脊背一瞬間僵！

“你那弟弟倒是個人，就是年輕氣盛了些。”永寧公主欣賞著的表，“竟能查出此事不對，還真被他找著了些證據，說要告狀，差點連本宮也連累了。”永寧公主拍了拍口，彷彿有些後怕，“他也算聰明，連夜找到京兆尹，可他不知道，京兆尹與我不錯，當即便將此事告知與我。”永寧公主攤了攤手，憾的開口：“可惜了，年紀輕輕的，本宮瞧著文韜武略都不差，若非如此，說不定是個封妻廕子的命，可惜。”

薛芳菲險些將牙咬碎！

薛昭！薛昭！早已懷疑薛昭的死另有蹊蹺，薛昭在桐鄉跟隨拳腳師父習武，自小又聰明，怎麼死在強盜手中！可萬萬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想來他的弟弟爲了替抱不平，查出永寧公主和沈玉容的首尾，一腔熱，以爲找到了，要告，誰知道相護，仇人就是！

道：“無恥！無恥！”

永寧公主柳眉倒豎，跟著冷嘲道：“你清高又如何？日日在這裡不曾出門，怕是不知道你父親的消息，本宮特意來告訴你一聲，你父親如今已得知你敗壞家門的事，也知你弟弟被強盜害死，生生被氣死了！”

薛芳菲一愣，失聲道：“不可能！”

“不可能？”永寧公主笑道：“你不妨出去問問丫鬟，看看是不是可能！”

薛芳菲心神大，薛懷遠淡泊名利，做桐鄉縣丞清明一生，分明是個好人，怎麼會落到如此下場，白髮人送黑髮人，甚至還生生被氣死。薛芳菲甚至不敢想想，薛懷遠得知此事後的心。

這可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骸！

永寧公主說了許久，似是不耐煩，將那盆海棠隨手放在桌上，示意兩個僕婦上前。

薛芳菲意識到了什麼，高聲道：“你要做什麼？”

永寧公主的笑容帶著暢快和得意，道：“你薛芳菲品清高，才貌無雙，當然不能揹負與人私通的罪名。這幾個月苦苦掙扎，雖然沈郎待你一如往昔，你卻不願意饒過自己，趁著沈郎不在府上，懸樑自盡。”罷了，輕笑起來，“怎麼樣？這個說法，可還全了你的臉面？”復又換了一副面孔，有些發狠道：“若非爲了沈郎的名聲，本宮纔不會這樣教你好過！”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薛芳菲心中涌起一陣憤怒，可還未作，那兩個僕婦便將制住了。

“本宮和沈郎投意合，可惜偏有個你，本宮當然不能容你。若你是高門大戶兒，本宮或許還要費一番周折。可惜你爹只是個小小的縣丞，燕京多州縣，你薛家一門，不過草芥。下輩子，投胎之前記得掂量掂量，託生在千金之家。”

薛芳菲絕陡生，不肯放棄，茍延殘，抓住生機指翻，沒有自絕生路，卻拼不過強權欺，拼不過高低貴賤！

擡眼間，卻瞧見窗外似有悉人影，依稀辨的清是枕邊人。

薛芳菲心中又生出一線希，高聲道：“沈玉容！沈玉容，你這樣對我，天理不容！沈玉容！”

窗外的人影晃了一晃，像是逃也似的躲避開去。永寧公主罵道：“還愣著幹什麼？手！”

僕婦撲將過來，雪白的綢子勒住的脖頸，那綢子順如人，是松江趙氏每年送進宮的貢品，一匹價值千金。薛芳菲掙扎之際，想著便是殺人放火的兇，竟也是這般珍貴。

永寧公主立在三尺外的地方，冷眼瞧著如瀕死魚一般掙扎，譏嘲道：“記住了，便是你容絕，才學無雙，終究只是個小吏的兒，本宮碾死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那一盆海棠，在掙扎之際被倒，摔在地上落了個碎，花盆之中花泥泛著苦香氣，枯萎的枝幹跌落出來，描摹的彩繪殘缺不堪。

人間四月，芳菲落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