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芹臉上的笑便散開，手挽住素心的手。

“就這一眼，就能看出這麼多問題啊？”說道。

“其實就一個問題。”素心說道，微微一笑，“我答不上來，娘子便和我說，艱難。”

“艱難？”

“要做一件事，要做好一件事，要站住腳，要站穩腳，很艱難，很不易。”

無關善惡，天道無，世道艱難。

是啊，真是艱難，誰想到陳紹會突然遇到這種事呢。

半芹輕輕嘆口氣。

“不知道丹娘知道了，會怎麼難過。”低聲說道。

丹娘，才十一歲，如果這件事就這樣定了，都還沒有來得及懷春憧憬自己將來要嫁的人。

懷春的憧憬的夫君斷然不會是一個癡傻的人。

“那樣也好。”素心垂目說道。

沒有希也就沒有絕。

…………………………..

陳老太爺的院子裡一派肅然，雖然以往就沒有多僕從，但也不會像今日這樣一個人都沒有。乍一看好似這院子沒有住人似的。

腳步聲輕輕的響起，有人從廳走出來，看著還跪在院中的陳紹。輕輕的嘆口氣。

“老爺，您起來吧。”老僕低聲說道。“老太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紹面悽然並沒有起。

“怎麼？你能管你的兒去留，還要管我這個當父親的去留嗎？”陳老太爺的聲音從廳傳來，人也隨之走出來，看著老僕，“車都裝好了嗎？”

老僕低頭應聲是。

陳紹就咚咚的叩頭。

“你也不用給我叩頭。”陳老太爺淡淡說道，“你我父子再悉不過，我知道你的念頭，你也知道我的念頭。就不用再說那些虛假的客套話，我就再問你一句話，你是要你的臣道，還是要人道？”

“父親。”陳紹擡起頭眼圈發紅聲音，“兒子如今境遇父親也很明白，兒子做出這樣的決定將會如何父親也明白，兒子爲了什麼，父親也明白的。”

“那你也知道不同意這件親事，相比於同意這件親事，其實要容易一些吧？”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叩頭應聲是。

“兒子知道。”他說道。

縱然會被外界喧喧唾罵嘲諷。但只要他咬定牙關也都能熬過去。

“那你就是真的捨不得放棄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陳老太爺說道。

陳紹再次叩頭，擡起頭子的筆直。

“父親。”他聲音哽咽，“如果兒子真是貪權勢。當初就不會同意扶持慶王立爲太子了。”

扶持傻子爲太子，驅逐高家，退太后，做出這一系列的事，將背上飛揚跋扈的名聲，這名聲可不會保他的權勢地位，反而會爲朝臣眼中釘，可以說此一舉已經讓他四面樹敵，可想而知他將要面臨的風險和力。

相比起來。與張江州等士林人聯合過繼宗室來承繼大統，反而他就能因爲擁立之功被新帝敬重。必將運亨通，備敬重。

“自從陛下重病不醒以來。兒日夜難安。”

“兒常常想到當初陛下和兒促膝長談，談古論今，兒親眼看著陛下有多宏圖大志，如今尚未實現。”

“兒實在是放不下啊。”

陳紹哽咽叩頭俯不起。

“那也不是非要丹娘不可。”陳老太爺啞聲說道，“等一等忍一忍，置了高凌波，一切都好說。”

陳紹沒有起。

“父親，兒等不及了。”他哽咽說道，“陛下等不及。”

陳老太爺神一怔，旋即明白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明年還沒有定下太子的親事，到時候真的就要了。”陳紹哽咽說道。

明年……

明年陛下薨，癡傻太子親事未定，子嗣未定，必然朝堂又要紛紛，如今偃旗息鼓的過繼宗室派肯定又要站出來。

那時候皇帝病重久了，殘存的敬畏已經消耗殆盡，可想而知又有多人要另起心思。

陳老太爺看著陳紹慢慢的搖頭。

“可是，這些事，最急的不該是你。”他說道，“在朝堂上，居高位，其實遵行的並不該是君子之道。”

太子不能登基爲帝，最該急的是高凌波，該出面應對想辦法的是高凌波，而不是陳紹。

這件事已經可以明知就是高凌波弄權陷害，欺的就是陳紹的忠君廉恥君子之道，給他潑上污水，徹底毀了他的名聲。

在百姓百中承著罵名，還要護著新天子坐穩江山，而一旦新天子坐穩江山，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陳紹。

明知這是被小人算計，如果還要奉行君子之道，那就是死路一條，這時候應該做的就是拋棄君子之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捨棄君子之道。

陳紹擡起頭，看著父親神帶著幾分決然。

“自反而不，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雖千萬人，吾往矣。”他慢慢說道，“曾子之守約也，兒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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