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濃，張家老太爺的屋子亮起了燈。

看著只穿著走出來的張老太爺，值夜的婢忙起。

“老太爺？”驚訝的問道。

張老太爺看向外邊。

“天要亮了嗎？”他問道。

“還早呢。”婢答道。

張老太爺嗯了聲。

“外邊聽起來很熱鬧啊，馬蹄聲跑來跑去的。”他說道。

婢有些驚訝。

有嗎？

張家位於鬧市，但這個時候夜市也都散了，還會吵到嗎？

婢看著張老太爺站定在窗前，沉默的著屋外的夜。

“老太爺，奴婢去讓人看著點，讓門前車馬迴避。”婢說道。

雖然這樣做有些霸道，但以張純的份也未嘗不可。

張老太爺搖搖頭。

“不用，不用。”他說道，“沒事，沒事的。”

…………………………。

“娘娘，娘娘。”

室裡傳來太醫們急促的呼聲。

原本依著宮昏昏睡的太后猛地起，但有人比更快一步，陳紹先邁進了室。

“怎麼了？”陳紹急問道。

太醫指著臥榻上的太子。

“快要不行了。”一個聲說道。

陳紹一把推開他，疾步站在臥榻邊，看著臥榻上氣漸漸緩下來的太子，太子的口鼻又開始出了。

陳紹只覺得心痛如絞。

“殿下，殿下。”他喊道。

太后站在後邊開始哭。

高凌波則神淡然，結果已經知道了，那就必須接，悲傷已經沒有用了，需要考慮的是接下來的安排。

“娘娘，娘娘。”門外傳來喊聲，“晉安郡王妃到了。”

此言一出屋中的人神皆是一驚。

晉安郡王妃到了？

“怎麼可能！”太后喊道。

這纔多久？從這裡到清遠驛快馬不停也要走半天的，來回最快也要一天，這才半個時辰不到人就來了？

真是神仙飛來的？

不對，就是神仙飛送信的人也沒這麼快啊。

“你們是從哪裡見到程娘子的？”太后急問道。

“就在城門外。”一個侍答道。

城門外！

屋中的人再次一怔，神頓變。

“好啊。”高凌波冷笑一聲，“看來晉安郡王妃是早有準備了。”

如果不然，這也太巧了。

可是是怎麼準備的？太子殿下出事也就是今晚，京城裡或許隨著宮門的開合被人或多或的猜到了，但這一切消息肯定沒有泄到京城外。

遠在清遠驛的怎麼會突然就來了？

“閻王爺！”太后忽的喊道，神惶惶，“跟閻王爺認得，所以才知道了！”

陳紹和高凌波神一怔。

“別讓進來，快讓走。”太后緒失控喊道一面揮著手，“是來要我們的命的！是來要我們的命的！”

“娘娘，這裡是皇宮。”高凌波說道，拔高聲音，“是真龍天子所在，就算是閻王爺來了也要矮三分。”

說罷看向門外。

“今日來了，就走不了了。”

陳紹神變幻。

“先救太子殿下要。”他說道，衝侍擡手，“快請。”

程娘站在太后寢宮外的廊下，四周的班直肅立，手中刀槍斧鉞齊備，雀無聲。

但若若無的四周窺探的視線很多。

聽得其一聲請，程娘邁步進去了。

遠遠的一個黑影便飛也似的跑開了。

程娘邁進殿，第一眼看到了陳紹，陳紹也看著，二人對視一眼，程娘垂目施禮。

“王妃，這邊請吧。”

高凌波在一旁說道。

“想必王妃殿下已經知道了，太子殿下突發猛疾。”

程娘沒有理會他徑直進去了。

室裡太醫們讓開，將臥榻上的太子展與的眼前。

程娘只看了一眼，停下了腳步。

“取熱水熱鍋金針…。。”一口氣報出諸多用。

太醫們對視一眼，真的要救？可是太子的殿下剛纔已經……

陳紹面大喜。

“快，快，按王妃殿下說的來。”他急切說道。

高凌波的臉上也閃過一猶豫。

難道真的能治好？

他當然希能治好，可是這個人可信嗎？

他擡頭看向程娘。

有什麼不可信的，他想錯了，關鍵不是這一點，關鍵是不管治得好還是治不好，都得死，既然是要死的人，還有什麼可信不可信的。

“快去拿來。”高凌波擡手說道。

太子寢宮裡頓時忙起來。

…………………。

“程娘子進宮了？”

皇后聽到來報的消息驚訝的站起來。

“怎麼會這麼快？”

“不清楚，小的只遠遠的看到程娘子了，不敢靠近，太后宮裡戒備太嚴。”小侍說道。

“娘娘，那程娘子來了，晉安郡王是不是也來了？”安妃說道，帶著幾分激。

皇后來回踱步，眉頭皺。

“那既然來了，事就好辦了，不管高凌波和太后怎麼自辯，都有人證了。”低聲自言自語說道，“可是，最關鍵的一步，該怎麼做？”

“娘娘，您要做什麼？”安妃豎耳聽到了忙問道。

皇后看一眼。

“要做什麼只有做了才說，沒做的時候怎麼能說？”說道。

安妃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皇后看向屋，沙穩穩的走著，夜漸褪，天就要亮了。

如果天亮了，朝臣們正常上朝，那事就沒有迴轉餘地了。

室陷一片安靜。

忽的門外響起的腳步聲。

“誰？”

“小鄧。”

小鄧！

那是安排在太后宮裡的人，最後一個也是距離最近的一個了。

皇后只覺得心跳加快，一種模模糊糊的念頭在心頭縈繞，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麼。

“娘娘。”外邊一個小侍跌跌撞撞的進來，舉著手就衝向皇后。

皇后邊的侍宮頓時面大變撲過來擋住。

小侍的手還是了過來，攤開手心，出一張紙條。

“娘娘，娘娘。”小侍神激，牙關上下打著，說話磕磕，“程娘子…奴婢見到程娘子了…。。程娘子要好些東西給太子治病…。。太后宮裡很忙……。奴婢終於有幸被趕著進去送鍋子…。然後奴婢就大著膽子看程娘子幾眼…。程娘子就手來接奴婢的鍋子，然後塞給奴婢…。”

皇后神大喜，手抓過，展開一看。

“煙花。”念道。

煙花？

什麼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

屋子裡的人都看著程娘，看著先是用水拭了太子的臉和子，又點起香，在太子的臥榻前閉目念念。

據說這程娘子治病不讓人在場，此時看來治病還真是古怪。

“……。超度三界難，逕上元始天，於是飛天神王，無鞅數衆…。”

站的近的太醫聽清了這幾聲念念，面越來越古怪了。

“我覺得在哪裡聽過。”他忍不住低聲說道。

另一個太醫也點點頭。

“好像是超度用的說救苦拔罪妙經。”他說道。

此言一出，二人的臉都變了。

難道說……

“取乾淨的裳來吧。”程娘說道。

陳紹和高凌波愣了下。

“取裳來？”他們問道。

“殿下已經乾淨了，可以穿殮了。”程娘說道。

此言一出，陳紹和高凌波神愕然。

“你這話什麼意思？”陳紹問道。

什麼乾淨了？什麼可以殮了？

“難道你不是在治病啊？”

程娘擡頭看他。

“當然不是，我進來的時候，殿下已經薨了。”說道，又看向屋的太醫，“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太醫們愕然。

我們當然知道，但是，你不是必死之人才治的嗎？

搞了半天，你只是在做法事超度啊？

開什麼玩笑啊！

“殿下無心無知無魂無魄，早已經不算是人了，必死之人才能治，首先得是個人啊。”程娘說道，目看向安靜躺著的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清洗梳理過的緣故，看起來面紅潤，神態安詳，模糊能夠看出曾經年時的清秀廓。

赦種種之罪愆，從茲解。宥冥冥之長夜，俱獲超升。

垂目低頭。

屋安靜一片，高凌波看著，忽的恍然。

“不好！”他說道。

錯了！

他還是想錯了！

有什麼不可信的，關鍵不是這一點，關鍵是不管治得好還是治不好，都得死，既然是要死的人，還有什麼可信不可信的。

不，錯了，本就不是治不治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