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公。”
素心忙出來看到來人施禮。
“沒事沒事,殿下今日回來要晚一些,讓奴婢先回來給太子妃說一聲。”景公公含笑說道。
素心和半芹忙施禮應聲是。
景公公便邁進室,衝臥榻上的程娘施禮,又關切的問今日怎麼樣。
素心和半芹一一答了。
景公公又看向周箙。
“六公子您的傷如何?”他問道。
“如你們所料,我的傷已經痊癒了。”周箙說道,擡眼看著他。
這話聽得總有些古怪,景公公訕訕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他說道,一面又想起什麼,“哦對了六公子,鍾將軍的人到京城了,您要不要見一見。”
他的話音落,周箙的視線便直直的看向他。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見他。”他說道,“我曾經是他的舊部,不過現在我在衛戍營。”
景公公笑了。
“舊部才親近嘛。”他說道。
“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我困了要休息。”周箙打斷他說道。
素心和半芹的視線在他們二人上轉過來轉過去,眼中浮現幾分疑慮。
景公公聞言再次笑了。
“是這樣,殿下要論功行賞。”他說道,“不知這次衛戍軍鎮逆賊是否也有鍾將軍功勞?你當初與鍾將軍是怎麼約定的?太子妃殿下可…..”
他的話音未落,周箙就站起來了。
“我如果說這件事不是我事先安排,更不是見過誰跟誰說過什麼,你信不信?”他說道,“我知道我做了什麼,至於別人做了什麼又是怎麼想的,與我無關,也別問我,我不知道。”
景公公一怔旋即笑了。
“是,是,六公子說的奴婢自然信。”他說道,一面躬施禮,“那奴婢告退了。”
景公公退了出去,屋子裡恢復安靜。
半芹和素心也不再說話了,呆呆的看著周箙。
周箙卻沒有看任何人,面木然,坐下依著憑幾再次閉上眼,雖然似乎是睡了,但他的子繃的直直的,似乎隨時都能彈起來。
看著景公公走出來,顧先生忙迎過來。
“怎麼樣?他怎麼說?”他低聲問道。
景公公搖搖頭。
“跟範江林和李茂說的一樣。”他說道,
顧先生皺眉。
“…..太子妃沒有叮囑我做什麼……只是讓我做一些東西,說是路上防的,並沒有別的吩咐……行遠路備些兵不是應該的嗎?更況且我家妹妹一向行事謹慎。”
“….那些煙花?那些煙花是我請教師父做出來的,師父說有機會讓我驗證看到效果,然後都拿走了,並沒有說要做什麼用……特意給皇后的?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師父沒有安排我做什麼,也沒有和我說什麼的……你們也知道的,我師父不怎麼說話的,我拜師我學藝,就是看了的煙花自己悟出來的……”
“…我師父不是常說做者無意看者有心,你們是不是想多了……”
做者無心看者有意?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種事這麼細緻的各方各面的安排難道單靠看就能安排周全的嗎?
“這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他沒好氣的說道,“從龍之功護主大功,就算是見不得人的事,也只是說讓你知我知而已,又不是要宣告於天下,這些人搞什麼把戲呢。”
景公公默然一刻。
“也許,並沒有什麼爲了殿下如今而做出的刻意的安排?”他說道,“就如那範江林說的,行路就是備兵,李茂說的,研討改進試驗一些煙火彈之類的,周公子說的,他也不知道那時高陳要害太子,衛戍軍也只是察覺城中異所以來衛戍,也不知道其高陳二人謀逆……”
他的話沒說完顧先生就打斷了。
“不是刻意的安排?難道都是人之常?行路準備兵的人之常,指導弟子的人之常,關心皇后娘娘的人之常,對於弱太子坐江山而知道必的常?”他瞪眼說道,“人之常會做到如此?一個個的那麼多人都心領神會如此?你信嗎?”
的確是……太匪夷所思了,太難以置信了。
景公公了手沒有說話。
顧先生看向院,眉頭皺起。
“其實這些會巫祝之的人就是這樣。”他忽的說道,“也知道是不能見人,所以做事都故弄玄虛的,問了就說一些道可道非常道道不可言之類的。”
他搖搖頭。
“隨便吧,反正如今大局已定,過去的就不說了,只是以後行事還是不要這樣自己一個人藏著掖著的好,就比如那晚從清遠驛突然的往回跑,爲什麼不說一聲,這樣大家還可以多帶些人,也不至於在城門牽絆太久。”
“也許太子妃殿下自己也不知道出什麼事……”景公公笑道。
顧先生瞪眼看他。
不知道的話跑什麼跑,景公公訕訕笑了,舉舉手示意自己錯了。
“什麼都好,就是這樣不好,以後呢有事希太子妃殿下提早說,大家都是一家人。”顧先生接著說道。
以後……
景公公忍不住回頭看向宅。
“也許沒有以後了。”他喃喃說道。
如果真是巫祝反噬的話,那就是無解的。
沒有以後?
顧先生心裡跳了一下,也忍不住回頭看去,神變幻一刻。
……………………..
夜深深,天子寢宮還亮著燈火,端坐在幾案前的方伯琮合上最後一本奏章,擡手了眼。
“父皇。”他對這臥榻上躺著的皇帝低聲說道,“兒臣已經看完了,怎麼置的您都聽到了,您覺得如何?”
室沉默,自然無人應答。
“如果有不妥,請父皇指點兒臣,兒臣告退了。”他說道,施禮。
至此一旁的侍才躬過來攙扶他起。
“殿下,不如留宿宮裡吧。”侍說道,“今日太晚了。”
方伯琮搖搖頭,沒有說話擡腳。
侍們忙給他披上斗篷帶著兜帽,擁簇著離開天子寢宮。
搖曳的燈火點綴在宮殿中,忽的在一停下來。
看著方伯琮看向一個方向,那一宮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侍們心裡有些不安,那裡是宣文太子停靈的地方。
“殿下今日累了,不如……”侍們低聲說道。
話沒說完方伯琮已經向那邊走去了。
侍們無奈只得忙招呼人跟上。
穿著孝的侍宮們紛紛退開,方伯琮慢慢的走到棺槨前,四周擺滿的冰讓這裡如同冰窖寒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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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的坐下來,看著棺槨。
“六哥兒。”他說道,“就要送走你了。”
他的話說到這裡,嗓子沙啞再也說不下去了。
再也見不到了,再也沒有了。
他垂下頭。
“哥哥…”
耳邊陡然有聲音響起。
“哥哥救我….”
方伯琮猛地擡起頭,看著眼前,棺槨裡有小小的孩衝他手。
“哥哥,哥哥,救救我….”
六哥兒?六哥兒!
方伯琮狂喜起手,但有人攔住了他的手。
“程昉?”他看著側的人,又驚又喜,“快,快救救六哥兒……”
眼前的子面木然,搖搖頭。
“不行。”說道,“不能救他,讓他死,要不然,怎麼治高凌波的罪?”
方伯琮看著,只覺得呼吸停滯。
不,不。
“你忘了。”眼前的子看著他,木然一笑,“你不離開京城,高凌波怎麼會來殺你?六哥兒不死,高凌波怎麼伏誅?方伯琮,你忘了嗎?你們都是餌啊。”
餌……
都是餌……
“哥哥!哥哥救我!”
方伯琮猛地坐起來,氣吁吁,目一片昏昏,青的帳子闖眼簾。
旁邊有視線落在上,他猛地轉過頭。
窗邊矮榻上的周箙正坐起來看著他。
室簾子外有腳步聲傳來。
“殿下?”婢的聲音關切的傳來。
是做夢的。
方伯琮坐正子。
“什麼時辰了?”他問道。
“卯初過一刻。”素心答道,“還早,殿下再歇息一刻吧。”
方伯琮看向臥榻,程娘安然,他坐著子投下一片影遮住,已經瘦了一圈的子看起來更加小。
他手輕輕的抱起讓翻個,再了被角,起下來,徑直出去了。
看著洗漱更在侍的擁簇下離開的太子,素心和半芹轉回,室裡周箙已經躺下了,面向窗側睡著,似乎對屋子裡多一個人一個人毫無覺。
“這什麼事啊。”半芹忍不住低聲說道,“簡直太荒唐了,殿下怎麼就縱容他如此。”
“因爲殿下縱容娘子啊。”素心低聲喃喃,“娘子珍視的,娘子喜歡的,殿下自然也珍視喜歡包容。”
半芹沉默一刻。
“但願娘子快些醒來吧。”垂頭低聲喃喃。
………………………..
天矇矇亮,城門卻已經打開了,一隊人馬疾馳而出,在青裡給外的顯眼。
“殿下,您要去哪裡啊?”景公公跟上方伯琮,低聲急急說道,“實在是太危險了。”
“不危險,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方伯琮說道,隨著風罩在兜帽裡的臉忽忽現,“太子就要發喪,朝事已停,孤可以走一走。”
景公公有些無奈只得跟。
方伯琮的馬兒卻猛地收住了,人看向一個方向。
“哦,殿下,那邊是太子妃給茂源山兄弟還有程四郎立的墓。”景公公低聲說道。
程四郎啊。
方伯琮輕輕吐口氣。
“說起來,孤還沒去看過他呢。”他說道,“好歹他也是因爲孤而死的。”
“殿下,怎麼能這麼說!”景公公搖頭斷然說道。
方伯琮沒有說話,催馬過去了。
墳墓前圍著柵欄,收拾的乾乾淨淨。
方伯琮下馬走過去。
“……殿下也還沒看過茂源山字吧。”景公公說道,“果然寫的很呢。”
那是自然。
方伯琮邊浮現一笑,目掃過這些墓碑,忽的笑容凝滯了。
那是……什麼?
他猛地上前一步。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他問道。
景公公被他的突然作嚇了一跳,忙看過去。
“這是,程字。”他湊過去念道,“哎,怎麼就刻了一個字?這也是太子妃刻了嗎?是不是沒刻完?”
話音才落,就聽方伯琮陡然大笑起來。
景公公嚇的抖了抖,愕然看著方伯琮。
年輕人大笑著,仰起頭,兜帽掉下來,出形容。
“現在,可以刻完了。”
他大笑著說道。
“現在,可以刻完了!”
現在,可以刻完了!現在,可以刻完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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