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麼多天來，第一次主跟他說話。說完，豎著耳朵聽，半晌沒靜。無奈正要轉離去時，忽然聽見裡頭傳出一聲：“誰跟你說的我在等你回！”噗地一下，屋裡黑了。

繡春朝黑漆漆的窗戶丟了個白眼，轉去了。

屋裡頭，已經悶了好些天的老頭子心終於略有些快活了，忍不住起在黑暗裡轉了兩圈。只是快活沒多久，忽然又不滿了。

一聲爺爺，怎麼就那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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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兩天，又到了繡春去王府上工的時辰。這幾次，確實像蕭瑯自己說過的那樣，他沒次回來都在戌時末後。繡春卻不好真的踩著點去，一般會提前半個小時到。等一會兒，他也就回來了。

許鑑秋照舊套好了車停在陳家側門邊的巷口，繡春出去時，正與外頭回來的陳立仁迎面相遇。

對於這個人，心裡恨不得抓住了狠狠咬他一口下來，面上卻始終不冷不熱，既不親近，也沒表現出敵意。只是這些天，也覺察到了，陳家這兩父子見了自己，態度明顯比一開始熱絡許多，和自己姑姑差不多，彷彿也是想籠絡的意思。此刻見陳立仁朝自己招呼，下心中的厭恨之意，朝他略微點頭，笑了下，便從側旁而過。

陳立仁著背影消失，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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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的車停在了王府門前，繡春進去，照例在禊賞堂等。過了戌時末，蕭瑯卻沒回。繡春耐心再等，一直等到將近亥時末了，坐在燃了暖爐的屋裡，人已經開始犯困打瞌睡，迷迷糊糊時，聽到外頭起了腳步聲，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了眼睛，看見蕭瑯挾裹了一寒氣匆匆進來了，趕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過去相迎。

蕭瑯看了眼還略帶惺忪的模樣，一邊解自己外氅，一邊道：“今天實在是回不來，累你久等。太晚了，這次就算了。你回去吧。下次倘若我過了戌時還沒回，你不用等，自管回去便是。”

繡春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趕搖頭：“殿下日理萬機，爲國事勞，我等等又何妨。”

還是這句話……見蕭瑯橫自己一眼，繡春忙又補道：“這是其一。其二便是殿下的健療不能停。一停，藥的功效缺乏連續作用，便達不到預期的最佳效果。”

蕭瑯見堅持，點頭道：“那你稍等。”說罷轉去更。

這一次，他作似乎很快，幾乎只是泡藥浴的功夫過去，人便回來了。往那張榻上一躺，道：“有勞你了。”

兩人經過這麼幾次配合，已經頗了。繡春也不用邊上侍手，自己替他捲了管至大上部，然後從頭開始那一套作。做完林奇規定的那部分，也未擡頭，只道：“殿下，好翻了。”說了一聲，沒見他。擡眼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竟已睡了過去。那本他常看的書仍握在他左手上，卻一道搭垂在他前。他的臉龐微微側著，雙眼閉合，已然沉沉睡了過去。

繡春一怔。

如果說，第一次對他說“殿下日理萬機爲國事勞”這話，完全只是應付之辭，那麼今晚方纔那句，其實已經有些出於真心實意了。越與的這個病人接頻繁，便愈發覺到此人是個工作狂。早出晚歸不用說了，就拿他最近一直在看的那本書爲例，原先還以爲是什麼消遣之類的玩意兒，後來有一次出於好奇，趁他不在時去翻了下，才發現是本水利農書，隨意翻了兩下，沒什麼興趣便放了回去。

此刻，想必也是他太過疲累了，這纔會這樣便睡了過去。

方姑姑不在，邊上的侍剛也恰出去了。繡春停了手，屏住呼吸，悄悄看向這個睡夢中的年輕男人。他的面龐在跳躍的燭火下，如玉潔，額角下頜卻又帶了種說不出的英。髮簪許是因了方纔洗澡後沒，在枕上稍一滾，將將便鬆了出來，綰不牢他一頭漆黑青，任它順地覆在青玉素面的錦緞枕上……

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繡春所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繡春看了一會兒，咬了下脣，終於收回了目。拿過放在邊上的一張毯子，展開，輕輕蓋在了他的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