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閣裡,面對魏王殿下的詢問,林奇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慮,最後道:“下百思不解,也是最近這半個月,才忽然想到了這種可能,只又不敢肯定,故而不敢冒昧出口,還殿下恕罪。”
蕭瑯看向王元,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陛下中毒的?”
王元頓了下,道:“下和林院使差不多,也是那會兒纔開始生出這疑慮的。只是……”他瞥了眼林奇,“只是下覺著,此事幹系重大,斷不能因了考慮保全自周全而有所瞞,故而今日才大膽說了出來。”
林奇不作聲,看了眼王元。
這個太醫院的二把手,向來與自己不合,對自己坐了太醫院的首張椅子,背地裡也多不服。趁了現在這個機會打自己一把,也是理所當然。
“倘若中毒,陛下中的是何毒?可有解法?”蕭瑯繼續問道。
王元一下停住,說不出來了,最後訕訕道:“下也只是揣測而已。世間毒,種類紛繁,一時說不好……”
蕭瑯看向林奇:“林大人,你可有見解?”
林奇道:“殿下,下無能,也想不出會是何種毒。只推測,應與日常飲食有關。”
蕭瑯沉了下,示意他二人下去,裡頭只剩繡春了,他方纔一直端著的一張臉便鬆了下來,擡手了下自己的兩邊太,看向,默默朝過來手。
繡春抿一笑,到了他近旁,他握住手,將要往自己膝上帶,繡春搖頭,看了眼門外,低聲道:“這裡可是紫閣!”
“這是我的所,便是閣老,進來也要先通報。”
嗯,他的私人辦公室……
繡春打量了四周一眼,再看向他的雙膝,還是搖頭,老老實實道:“你的,我不敢坐。我還是站著回你的話好了。”
殿下出有點傷的表,好看的眉皺了起來,強行把按在了自己上,“我讓你坐,你就坐。”
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變得這麼蠻橫了?
繡春最後決定還是順著他一下,免得繼續打擊他的男人尊嚴,挨著半邊坐到了他沒過傷的右上。蕭瑯抱住的腰肢,把臉埋在頸窩裡,輕輕蹭了下,閉上眼嘆了口氣:“好像許久沒見著你一樣了……一回來,就累死我了……”
“不是才一夜麼。”繡春嘀咕了聲,手過去,接著替他兩邊太。
他擡頭,“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繡春了下自己兩邊胳膊,平再次冒出來的皮小顆粒。
殿下視而不見,只是神漸漸轉爲嚴肅。
“太醫們的話,你怎麼看?”
繡春也收了玩笑,正道:“確實類似慢中毒的跡象,但是中的是什麼毒,我現在也還沒什麼頭緒。回去後,我再仔細想想。但有一點,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慢中毒,可能是被人故意投毒,但也存在另種自然攝的可能。”
說完,見他眉頭鎖,半晌不語,輕輕扯了下他袖。蕭瑯終於回過了神,點了下頭:“我明白了。先前收到歐閣老的信,說殿□患重疾,昨日我回來,召見林奇時,他也沒說實話,我以爲桓兒真的只是患了重癥。現在既然知道了……”
他看向,“我會置的。你回家後也不必多想了。前些時日路上趕路辛苦,你好好休息吧。等我手頭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去你家提親。”
繡春想起陳振的態度,呃了一聲。
“你怎麼了?”他眉頭微挑,問道。
“殿下,傅閣老要見您,人就在議事堂裡。”外頭忽然傳來宮人的話聲。
“沒什麼,你先忙你的事吧。別太累了。我先走了。”
搖了搖頭,拿開他箍住自己腰的手,站了起來。
~~
蕭瑯命人送出宮回家,自己到了議事堂,傅友德一見到他,立刻道:“殿下,陛下病難愈,老臣一直焦心如焚,恨不能以代病。不想今日才知曉,竟然是被人暗中投毒所致。到底何人,膽敢做出這等弒君之事?老臣細思此逆臣賊子的背後圖謀,心中惶恐至極!殿下徹查此事,務必早日將人肅清,否則國無寧日,邦不得安!”
他越說越激,兩顴微微泛赤,面上盡是激憤之。
蕭瑯神平和,“以閣老之見,會是何人?”
傅友德道:“陛下若是不測,誰能漁利,誰便可疑!老臣方纔與歐善和二殿下商議此事,二殿下沒說幾句,竟拂袖而去……”他面上浮出一冷笑,“看二殿下的意思,竟似反對此事,也不知他到底作何想。他去了後,老臣與歐善達商議,覺著從陛□邊的近之人開始清查爲好,只要有人過手腳,總會留下蛛馬跡的。殿下覺得如何?”
蕭瑯微微點頭。傅友德立刻道:“如此,老臣這就去安排。”
“傅閣老!”他告退,轉要走時,忽然聽見魏王了一聲,停住了腳步。
“先帝臨終之前,曾託我好生照看陛下,我也於先帝病榻前應承了下來。不想竟出這樣的意外,我難辭其咎,有愧先帝重託。”
傅友德急忙道:“殿下不必自責。佞匿於暗,防不勝防。如今第一要,就是先將那圖謀不軌之人繩之以法,如此纔可斷絕後患!”
“傅閣老,”蕭瑯著他,神平靜地道,“除自然要。只是有一話,我也不得不說。閣老應還記得幾十年前朝廷辦蜀王案時的景吧?朝綱不振,忠難辨,各人等墨登場,更有人藉此機會打誣陷平日與自己政見不合之人,令許多無辜之人蒙冤屈。那些仍活著的,幾十年後終得昭雪。但那些已經死去了的,地下若是有知,魂靈安能安息?”
傅友德聽他忽然提這個,面微微不自然之,口中諾諾了兩聲。
蕭瑯繼續道:“今日之事,堪比這樁舊案。方纔閣老提及,但凡誰能漁利,誰便可疑。話未免過激了些。照閣老這話,本王也可能是投毒者……”
傅友德慌忙道:“殿下千萬莫誤會,老臣絕無此意!”
蕭瑯略微牽了下脣角,“我不過舉例而已,閣老也不必上心,”他的語調驀然轉微寒,“陛下到底爲何中毒,必定是要查清的。只是,在沒有確切證據的前提下,我也不希看到朝廷之人因了此事而遭隨意揣測、甚至被有意打污衊。倘若人人自危,於朝綱絕非幸事。我爲監國親王,只要在位一天,就絕不容許的這樣事在我手中再次發生!”
傅友德看向魏王,見他神仍然平靜,向自己的目卻帶了的肅殺之意,仿似能看自己的心底之事,不微微一凜。
他的外孫蕭桓患奇癥,越來越嚴重,一開始,他自然也心焦,漸漸地,從幾個太醫出的口風來看,似乎是無藥可醫,往後只怕兇多吉,頓時眼前一片漆黑。
蕭桓系傅家的榮華和權勢。一旦小皇帝出了意外,傅家頹敗,指日可見。他心焦如焚之下,終於想出了個一石二鳥之策。
既然連太醫也說不出小皇帝的病因,那就歸之於被人投毒。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將矛頭直接指向唐王蕭曜。此人素來沉,也野心和能力,朝中早就暗傳過他有奪位之心的流言,先帝也對這個兄弟有些忌諱。現在指向他,合合理。一旦坐實了他謀害皇帝侄兒的罪名,魏王和歐善絕不會善罷甘休。藉此機會把他拉下馬,除去自己的心頭之忌,這是第一鳥。
這第二鳥,就是帝位的繼承人。倘若到了最後,小皇帝真的不治而死,即便由魏王坐了,也比讓唐王上位好。倘若魏王不做,帝位繼承的的唯一合理途徑,就是讓自己的兒傅太后從宗親中過繼人選。到那時候,本來最有希承位的蕭羚兒自然失去資格。選另一個能自己控的小皇帝,自然不是件難事。
傅友德慎重考慮過後,最後決定出手。但唐王勢厚,現如今,倘若沒有魏王的支持,憑自己和那個因了小皇帝的立場而與自己勉強與站同一戰線的歐善,恐怕沒有必勝的把握,一著不慎,說不定還會被對方反噬。這也是爲什麼他一直忍不發,直到今早才授意王元開口的原因。正巧的是,太醫院院使林奇竟恰有此懷疑。兩相對照,他一下便認定是唐王所爲,行事愈發理直氣壯了。
一切都在他的預算中,甚至可以說,比他想得更順利。唯一沒想到的是,現在魏王忽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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