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在春天的時候,生下了一個兒。剛出生沒幾天,就被自己那個欣喜若狂的父王大張旗鼓地封爲樂福郡主。小郡主玉雪可,當爹的喜歡得不得了,每天回來就抱著,給起了個小名齊兒,取樂福齊到之意。
這一年的裡,魏王府除了有萬事足,外頭也發生了事。
北庭的戰事,早在年初時,就落下了帷幕。東突遭到重創,敗退千里之外,一蹶不振,自此再不敢南下越境。
唐王蕭曜如今人仍還在北庭,林奇也一直隨在他側。他的傷算是穩定,但一直還是沒有徹底的解毒之方。
西突大汗爲表與本朝永結同盟的心意,不但送自己的子到上京來學習語言文化,數月之前,還主派遣使者,提出將自己的明敏公主送往本朝和親。
據說,這個公主生得豔罕儔,見者無不心醉,又通醫道,時常下至牧帳間爲患病牧民解除病痛,深得西突人的戴,稱頌是神山腳下的神。現在西突大汗主提出姻親,這門親事自然是要結的。看遍整個皇族,閣最後把目鎖在了唐王上,最後一致認定非他莫屬了。蕭瑯遣使傳信至北庭,唐王應承了下來。西突使者得回覆後,歡喜離去,兩國隨後使節相互往來,最後議定,明年春時將公主送來上京,舉行大婚典禮。
小皇帝蕭桓的病,仍舊沒有多大起,依舊纏綿病榻。他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朝堂之上,自然不會有人對他的皇位提出異議。但是大臣們也開始憂心,漸漸有人上言,道自古以來,上位者預備儲君,此舉合乎天意,順應人,認爲當今陛下亦應當立下儲君,如此才能穩定人心。這一提議,很快便得到朝廷大多數大臣們的贊同。閣首輔歐善對小皇帝蕭桓自然忠心耿耿,卻也清楚他如今健康勘憂,認同預先立下皇儲纔是明智之舉。經過小半年的謀籌,最後,在首輔歐善和監國魏王殿下的共同提議下,決定立十歲的蕭羚兒爲皇太弟。唐王聞訊,遣使朝力辭,朝臣卻一致贊同,最後由欽天監擇了黃道吉日,閣草詔,公告天下。自此,蕭羚兒開始接皇位繼承人的嚴格教導,歐善被封太傅,蕭瑯亦親自擔起教導之責。
“羚兒這個孩子,便如上河之水,決口爲患,引導則爲利。善加督教,他日後會是一個雄略帝王。”
在蕭羚兒被立爲皇太弟的當天,結束了在太廟的祭告儀式後,蕭瑯回來,對著繡春說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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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秋高氣爽,樂福小郡主蕭齊兒九個月大的時候,魏王蕭瑯帶了他的王妃,帶了蕭齊兒,再次一起回到了靈州。
王府的幾個近服侍侍裡,芳蓉並沒有跟來。就在繡春前,在徵詢過芳蓉本人的意願之後,認爲義妹,派人去杭州,向蘇家人提出了結親之意。蘇家人誠惶誠恐,立即應了下來。蘇世明聽說要讓芳蓉和自己往後長久作伴,非常高興。繡春替芳蓉準備了殷厚的嫁妝,選了個吉日,送嫁至杭州。芳蓉與蘇二婚後,方溫能幹,男方雖天真爛漫,卻是個心之人,夫妻恩甜,第二年,便生了個聰明漂亮的兒子,蘇家太太欣喜異常,對田家從前的悔婚不滿早就拋開了,如今的這門親事,是滿意得不得了。倒是蘇景明,還時常記掛著李長纓,時不時會替他擔心,怕他會被自己的田家表妹欺負。自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在此便不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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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靈州之行,主要的目的,是爲了尋找一種或許可以徹底解去蕭家兄弟上毒的藥。
林奇如今人雖還在北庭,但之前,與繡春一直有消息互通,探討關於解毒的心得。因這種毒,毒種源於突厥國境,蕭瑯便派人去向大汗問詢。兩國如今既要結爲姻親,大汗自然傾力相助,最後回覆消息說,此毒確實無現的對癥解藥,但明敏公主早年間,曾從一民間土郎中偶爾訪得過一事,說賀蘭一獵戶上山時,曾無意被那種罕見毒蟲所咬,昏迷不醒,眼見就要喪命之時,同伴急之下,摘了毒蟲出沒之的一種草,嚼爛了敷他傷,獵戶漸漸竟甦醒了過來,命也保存了下來,活了十多年後,這才死去。或許那種草藥,能解這毒蟲之毒也未必。只是時日太過長久,當年發現那種草藥的地方,一時也難尋覓。
這無疑是一個絕好的消息。莫說唐王蕭曜,便是蕭瑯,至今也仍殘有餘毒,患仍在。有朝一日,能替他徹底拔除餘毒,這一直是繡春的一個心願。現在知道有這樣的線索,又如何坐得住?催促蕭瑯把朝廷之事安頓好後,立刻便去往靈州。要親自去見下那位明敏公主,希能找到曾遇到過的土郎中,繼而尋到解毒的良藥。即便只有一分的希,也想要試一試。
到了靈州,繡春將齊兒託給蘭香等人後,自己與蕭瑯在西突使者的引領下,帶了隨從,立刻往西突牙帳而去。大汗親自帶了臣民,迎魏王夫婦於城池百里之外。城安頓下來之後,繡春迫不及待地問起明敏公主,大汗面歉,說兒數日之前恰去了位於天娑峰的聖殿,在爲來年的人牲興旺祈福祝禱,估還要十來天才能回。
邊上的贊禮忙解釋,說公主年年這時候都會去聖殿,並非故意怠慢遠道而來的魏王與王妃殿下,請他夫婦二人勿要見怪。
繡春憑了直覺,忽然覺得這個就要被送去和親的明敏公主似乎有些意思。明知和魏王過來就是爲了找,要尋爲即將要嫁的丈夫解毒,卻避而不見。雖然聖殿祈福也是個正當理由,但總給人生出別的想法。但或許,是知道了也行醫的緣故,對的這種帶了些輕慢的舉,倒也沒覺得不快,便道:“無妨。我親自去聖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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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娑峰位於賀蘭的延腹地,峰頂終年白雪皚皚,聖殿據說就在雪線下的半山側。
這裡,就是當地人認爲能與天神通的地方。
繡春下了車,與蕭瑯立於山腳通往其上的石階之下,仰日頭之下山巔巍峨雪峰,心中油然生出敬畏之意時,忽然聽到後傳來一陣疾馳馬蹄之聲,回頭去。
已是深秋,廣袤的原野之上,草木敗黃連天,綿延看不到盡頭。七八個人,騎於馬上,正朝這方向疾速而來。漸漸靠近,看得清楚,當頭的是個十七八歲的獵裝。
這容出衆,十分搶眼。烏黑的濃秀髮結一條長辮垂至腰下,發頂綴一圈琉璃珠,此外別無裝飾。穿孔雀藍獵袍,系一條繡錦腰帶,腳下踏雙黑皮靴,馬側箭囊裡斜了十來只的羽箭,手中馬鞭柄端,垂下一道長長的瓔珞流蘇,端坐在馬上,目筆直著前方。
陪伺的西突員急忙迎了上去,朝馬上見禮,大聲道:“公主,大興國魏王殿下與王妃到了,就在那裡——”以手指引。
這看向前方,見一行車馬隨衆之中,並肩立了一雙璧人般的年輕男,華貴人,秋日豔之下,宛若熠熠生輝的發。
沒料到這對親王夫婦竟會親自尋自己到了這裡,面微微詫異之,隨即下馬,朝著前方走去,到了近前,朝著對方照自己的禮節行禮。
繡春仔細打量了下這個明敏公主。見此刻對著自己和蕭瑯,態度頗是恭敬,但靠得近了,愈發能覺到眉眼裡著的那種冷意——總給一種覺,這個未來的唐王王妃,似乎對即將到來的那場婚事並不滿意,繼而連帶著,也不大歡迎自己這一行人的到來了。
“公主,我與殿下這次過來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唐王殿下戰場上不慎了毒傷,至今餘毒未盡,我聽說你通醫理,從前也認識個或許能尋到解毒聖藥的郎中,所以想請你幫個忙,可否找到那個郎中?”繡春道,說完,朝微微一笑,補了一句,“我從前也從醫。”
明敏著,再次出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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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和繡春猜測的一樣,這個年輕的異族公主,對於自己即將到來的那場婚事,並不願。深自己從小長大的這片天蒼野茫天地,習慣了仰頭便能見到與天空接的皚皚雪峰。現在要遠離家園,去嫁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從心底裡到抗拒。卻又無法推卻——是這片天地裡的公主,大汗的兒,著何等的榮耀,就要承擔著同等的責任。
接了自己父汗的這個決定,但是心裡的抗拒,卻始終沒有消除,這才故意在上國親王夫婦到來的前幾天,用去聖殿祈福的藉口離開。明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很無謂,甚至可能會怒對方。但就是不想見任何與南邊那個陌生國度有關的任何人,更何況,這次來的,還是要嫁的那個男人的家人,他們是爲他來尋解藥的……
現在突然就這樣地見到了他們。這一對地位尊貴的親王夫婦,看起來好像與自己原先想象中有所不同,而且,這個王妃,竟然說從前也是醫者……
明敏忽然覺得心裡生出了一親切之,終於出笑,道:“殿下,王妃,先前我未在城中恭迎二位,還恕罪。你們想找的人,我知道在哪裡。山上有行宮,請殿下王妃在此停歇一夜,明日我便帶你們去。”
繡春與蕭瑯對一眼,驚喜不已,沒想到進展會這麼順利。
上山的時候,諾敏一直著行在山道前的這對親王夫婦背影。魏王一直牽著他王妃的手,一步步往上而去,毫不避旁人目,兩人欣賞著山道兩側的秋景之時,不斷頭接耳,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親暱之,卻是溢於言表。
怔怔著,心中忽然生出了一慨。
自己就要嫁的那個男人,是這個魏王殿下的兄長。這個魏王,看起來是這樣的風霽月,宛若一個神仙般的人。不知道他的那個兄長,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往後等待著的,又會是什麼樣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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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之時,建於聖殿側旁的山中行宮沐浴在了金紅的夕照之中。繡春和蕭瑯並肩立於一峰頂,目送夕慢慢西沉。
往南眺而去,視線的盡頭無窮之,就是他們來的方向。
“真啊——”
當賀蘭雪峰之頂的霞,也終於收盡了最後的一道餘暉之後,繡春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蕭瑯的目從方纔俯瞰的腳下平川上收回,落到了的臉上,凝視著那張彷彿還沾染了夕餘的面龐,低聲和道:“是,真。”
繡春把頭靠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繼續道:“殿下,我們一定能尋到藥,你和二殿下也一定能痊癒的。”
蕭瑯微微一笑,收了抱住腰的一邊臂膀,“是的,都會好起來的。咱們也會永遠在一起,等到老了,頭髮白了,我也還會像現在這樣,陪在你的邊。”
繡春睜開了眼,擡臉看向他。見他正著自己,眼眸裡帶了溫的笑意。
“蕭瑯,我你。”
再次喃喃地道。
他笑了起來,低頭,輕輕親吻住了甜的脣。
蕭瑯陳繡春,陳繡春也著蕭瑯。蕭瑯會用一輩子的時間陪伴著陳繡春,直到兩人都慢慢老去。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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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此結束了。後頭計劃會寫兩個番外。一個是唐王的,一個是魏王嫁、中年得子。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