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瑤聽到蘇建甫這個名字,腦中猶如閃過一道白,險些坐不住,沒錯,那回緣覺在師父房中時,師父口而出的那個名字就是蘇建甫。
看來這人就是緣覺無疑了,沒想到他竟出這等百年世家,難怪上總有讀書人的儒雅氣質了。
王行之又道:“二十年前,這位蘇建甫不知什麼緣故,舍下諾大家業,不告而別,蘇府無人主事,短短兩年便衰敗了下來,下人們更是各謀出路,全無音訊。我們找了許久,纔在隨州找到一位當年在蘇府做過管事的下人,將緣覺的畫像給他看,那人一看畫像,便又哭又笑,說天可憐見,大公子竟還在人世,瘋瘋癲癲,喜不自勝,我們才知道緣覺便是這位蘇公子。”
沁瑤跟藺效同時鬆了口氣,千尋萬找,總算窺到一點當年之事了。
“那管事說,那年蘇公子出門遊歷,在外頭看中一位姓王的小娘子,當時他邊人知道此事,曾勸過他,說王家雖是吏之家,那小娘子卻不過是位被養在外頭的庶,份與他著實不般配,不如另覓門當戶對的姻緣,可當時蘇家只餘蘇建甫一個當家主事人,萬事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他執意想娶那位小娘子,依然請了人上門提親。”
“下聘前不久,王家一位在外做的老爺突然得了升遷,舉家即將奉旨搬到長安城,因那位王姓小娘子生得異常貌,王家老夫人想借著到長安城攀扯更好的姻緣,竟對外謊稱這娘子死了,回絕了蘇公子的提親。蘇公子起初信以爲真,傷心絕,可後來打聽明白,那小娘子並未死,而是被王家人安排頂替了家中嫡的份,跟著家人一路到了長安。”
“王家?越州?”藺效忽然起疑,“這小娘的閨名你們可曾打聽到?”
王行之搖頭,“蘇公子怕此事宣揚出來會連累那位小娘子,從未向人提過,可管事曾聽蘇公子醉酒時失言喚那子的名字,似是——阿綾,或是阿林。我們後來打聽明白,王府二十年前確實‘死’了一位阿綾的庶。”
藺效一怔,他年初曾奉皇上的旨意去淮幫蕙妃的胞兄王興邦洗貪腐嫌疑,知道王家祖籍越州,二十年前纔到的長安,後因蕙妃去世,外放到了淮。
巧的是,這位險些跟緣覺定親的小娘子二十年前也是從越州跟隨家人到長安,跟蕙妃的生平竟然每一都能吻合得上。
雖然名字並不相同,但由庶僞作嫡,名字勢必重新擬定,名字這一項,不能排除那位阿綾不是蕙妃。
“因王家還有不舊人留在越州,我們打探那位阿綾比起打探緣覺的生平容易得多。”王行之接著往下說,“聽說此是王府一位姨娘所出,姨娘不寵,大娘容不下們母,早早將們攆到了城外一座莊子上住著,當時阿綾不過三四歲。聽說那位姨娘極爲信道,常帶著兒到附近一座道觀燒香,後來道觀的道長無意中瞥見阿綾,說此日後必定大富大貴,只是命中會有一劫,若能每日到觀中燒香,可免災厄,從那之後,那姨娘逢人便說阿綾以後會做人上人,讓阿綾常去道觀幫著做些雜事。”
說完,王行之小心翼翼地看沁瑤一眼,似是想說,這阿綾當時在觀中的形倒跟世子妃有些相似。
沁瑤渾不在意,笑道:“接著往下說罷。”
王行之正暗悔自己剛纔那一眼多餘,見沁瑤未放在心上,暗鬆了口氣,道:“阿綾在觀中幫著做了幾年活,後來在道觀的大弟子的主張下,拜了道長爲師,做了那道觀的俗家弟子,一直到十五歲‘暴斃’,都常跟道觀有往來,後來老道長去世,大弟子繼承了道觀的鉢,了新的掌門人,對阿綾母比從前更爲關照,鄉間甚至有些閒言碎語,只因那年輕道長本事甚高,脾氣又頗爲暴躁,纔沒人敢到阿綾母面前說三道四。”
沁瑤聽到最後一句話,心突突直跳起來。
“奇的是,阿綾‘暴斃’後,那位年輕道長從此不知所蹤,那道觀也就此荒廢了,後來鄉間有人說,那道長其實早已慕上了阿綾,奈何道家制約,不敢剖白心跡,所以阿凌死後,他不是瘋了,便是也跟著死了,此後二十年,鄉間再也沒人見過他。”
沁瑤嚥了嚥唾沫,看一眼同樣面凝重的藺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王護衛,不知你們可讓當年的知人畫下那位年輕道長的畫像。”
王行之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幅畫像道:“當年見過那位年輕道長的人不,可至今仍想得起他模樣的人卻寥寥無幾,問了好幾個人,拼拼湊湊畫了一幅畫像,卻做不得準,世子妃看看便罷,恐怕做不得真。”
常嶸便掌過燈來。
沁瑤立於藺效旁,一眼不眨地看著那幅畫卷在自己眼前展開,看清那人,忍不住手捂住,低聲地驚呼起來。
就見畫上那人濃眉長目,雙目銳利有神,面容瘦削嚴肅,五端正清朗,十足風華正茂。
即便如今這張臉龐已然爬滿了皺紋,原本筆直的形也佝僂了不,沁瑤仍一眼認出就是師父。
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想起師父如今瘦得凹下去的臉頰,眼圈不控制地紅了起來,師父這些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竟被歲月摧殘了這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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