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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 第124章

劉一德在王令的授意下,一路上都對平煜等人採取了明嚴實鬆的計策。

平煜手段高明,想要順利湊齊四塊坦兒珠,在劉一德看來,並非不能做到。姑且不論坦兒珠在誰人手中,統統任平煜去奪就是了。

尤爲讓劉一德高興的是,平煜一貫強勢,就算明知王公公打的什麼主意,爲了化被爲主出擊,不得不將計就計,打起神來應戰。

故不論是雲南的鎮教,還是金陵的昭月教,每回生出事端時,他頂多偶爾也添把柴、加把火,大多數時候,他都選擇了冷眼旁觀。

此外,他和王公公早已達共識,那就是以王世釗的能力,要想在平煜眼皮子底下討到便宜,無異於癡人說夢,更別提能從那些蟄伏在暗的武林幫派手中奪回坦兒珠了。

是以這一路,他從未對王世釗做過指,只求王世釗能不出子,穩穩當當跟隨在平煜邊,間或傳遞些平煜那邊的向或消息,就算燒高香了。

這也就是王世釗在六安客棧遭刺時,他當機立斷將五毒傳授給王世釗的原因。

只因在京城時,王公公便再三代過他,往雲南路上,每一個棋子都要利用充足,絕不允許出現閒子或廢子的況。

倘若王世釗因傷重無法上路,就連收集消息的作用都喪失了。

傳授五毒後,王世釗年輕健,短短兩月,便已習練至五毒第五層,足以對付一流的武林中人。

而他自己,更是早已練五毒多年,以他如今的功力,放眼整個天下,除了金陵的金如歸、嶽州的林之誠,便只剩一個王公公武功能在他之上。

然而這個自信滿滿的想法,在他見到平煜揮刀朝自己刺來的迅捷和剛猛時,頭一回產生了搖。

他差點就忘了,王世釗前幾日跟他提過一回,平煜不知何故,力突飛猛進,且所習的力與玄的五毒全不相同,不但弘大正統許多,且似乎正與五毒相剋……

刀鋒帶著寒意,凜凜然至眼前,生死只在一線間。

他再沒有功夫胡思想,嘿嘿一笑,子極爲怪異地一扭,直直往馬側倒去。

——

永安侯府這一邊,也被東廠人馬團團圍住。

戰事來得突然,自北直隸往南,如今盡皆戒嚴。

鄧安宜有心要回京調人手對付東廠,卻因消息阻,未能將信及時送出。

因如此,他手上明面上的人馬只有永安侯府的護衛及東蛟幫一干人等。

他早年嚐遍了腥風雨,習慣了步步爲營,從沒有坐以待斃的打算,故他在萬梅山莊傷後,再不掩飾自己跟鎮教的關係,而是將從左護法手中奪回的令牌和自己的令牌一道發出,在最短時間,將江南一帶的鎮教教徒召集而來,在金陵匯合。

加上東蛟幫和永安侯府的護衛,他手上三力量匯做一,總算不再於劣勢。

在東廠之人包繞過來時,他從懷中取出一竿短笛放於脣畔,吹出尖銳而短促的怪音,笛音未落,蟄伏在周圍的鎮教教徒便如破土春筍般,紛紛鑽了出來。

跟在衆教徒後的,是昂揚著蛇頭、一路嘶嘶不絕的羣蛇,數目之衆、聲勢之浩瀚,直如滾滾而來的黑海浪。

——

鄧文瑩本在車上回憶先前在驛站時見到平煜時的形。

藉由幃帽的遮擋,將平煜今晨穿的裳、跟人說話時的模樣、略顯疲憊的神,一一看在眼裡。

自然也發現了平煜從頭到尾都沒肯多看傅蘭芽一眼,每一想到此心裡便一陣發涼。

這個舉意味著什麼,再明白不過。只有真正在意一個人,纔會連每一細節都考慮得這般周全。

自然是不忿的。

在京中時,曾費了許多心思打探平煜的房中事,知道他母親在他房中安置了兩個貌的丫鬟,然而一年過去,那兩個丫鬟始終未開臉。

京中那些煙花之地,平煜更是甚流連。

因著這個原因,雖然平煜不肯答應跟的親事,並不像現在這般煎熬。

可是,這種的滿足,在上回親眼見平煜給傅蘭芽買裳時,瞬間被擊得碎。原來他不是不肯親近子,只不過肯親近的人不是罷了。

想到此,濃濃的妒意充斥了整個膛。

尤記得,八歲那年,有一回,母親帶去西平侯府赴宴。

春日明,微風徐徐,和姐妹們在平家的後花園放紙鳶。

平家的園子又大又絢麗,拿著人紙鳶放了一會,不小心鬆了手,紙鳶被風颳得掛在高高的槐樹上,一時無法取下,院中只有閨閣兒,無人能爬到樹上去摘下那紙鳶。

正要讓婆子們搬梯子,一個十二三歲的年突然在牆頭出現,見了那紙鳶,輕輕巧巧躍到樹梢上,將紙鳶取下。

一眼便認出那俊年正是平煜,頓時又又慌,立在原地,張地絞著帕子,眼睜睜看著他走近。

原以爲他會跟一樣,對自己的訂親對象有些印象,誰知他只笑著將紙鳶遞給邊的婆子,全無耐在原地多逗留,一轉的功夫,便重新躍上牆頭,年心

當時他高自己足足一個頭,臉上的笑容彷彿鍍了一層金,眩目得迷了的眼。

而今,那等無憂無慮的笑容再也沒能在平煜臉上出現過,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和他的姻緣。

難過和不甘織在一心裡絞窄似的憋悶。走投無路之下,忽然開始惡意地回想剛纔見到傅蘭芽時的景。

每在人前出現,從來都是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可誰知私下裡,傅蘭芽有沒有用些哪些手段狐平煜?

平煜並非喜好漁之人,又對傅家懷著恨意,若不是傅蘭芽有心勾引,怎會對那般傾心,說不定……傅蘭芽早已委平煜,也未可知。

這個念頭來得猝不及防,大吃一驚,可是,一想到平煜和傅蘭芽那般親熱,頭便彷彿被什麼堵住,難過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嫉恨頃刻間衝昏了頭腦,咬脣,恨恨地想,若是將傅蘭芽行爲不檢的事到一散播,哪怕平煜再堅持己見,平夫人定不肯讓傅蘭芽進門。

念頭一起,焦躁不安的緒竟奇異地平復了不,然而此事到底太過毒,哪怕如此恨傅蘭芽,一時也難以下定決心。

記得二哥曾跟手下說過一句話,“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當時聽到了,心裡還曾生出一種怪異的覺,怎麼都覺得這話不像是素來謙和的二哥能說出來的。

可是,此話細究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也許就是因爲遇事總是瞻前顧後,所以纔在平煜面前屢挫折。

要不要……做絕一回呢?

忽然,聽到了外頭那一聲聲的怪聲,嘶嘶不絕,無端著讓人心悸的意味。

擔心二哥的安危,忙詫異地掀開窗簾一看,誰知跳眼簾的,是此生從未見過的駭人景象。

驚呼一聲,暈了過去。

——

傅蘭芽在馬車車壁上,聽著外頭激烈的爭鬥聲,雖然明知平煜定然早有準備,依然擔心得無法靜下心來。

尤爲讓惴惴不安的是,未過多久,竟於一衆鏹鏹作響的銳相擊聲中,分辨出了蛇羣來襲的聲音,怔了一下,意識到定是扮作鄧安宜的右護法使出了引蛇

本就怕蛇,聯想起那一回在曲陀時和平煜被蛇羣追襲時的景象,慌得再也坐不住,呀了一聲,忙將頭埋在林嬤嬤懷裡。

這時,平煜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比平日啞了幾分,卻依然鎮定,“莫要掀簾往外看。”

傅蘭芽聽在耳裡,雖仍不敢睜開眼睛,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了地。

過不一會,一淡淡的藥味過簾子瀰漫進來,傅蘭芽有了上回的經驗,一聞便知是雄黃。

秦勇在外揚聲道:“傅小姐莫要怕,我等對付蛇羣不在話下,絕不會讓這東西傷到你。”

這話絕不僅僅爲了寬傅蘭芽,實是秦門跟鎮教由來勢不兩立,上回右護法放出蛇羣救走了左護法,秦門特撿了當時殘留在院中的蛇裡的毒細細研究,很下了一番功夫,路上重新改配了藥的配方,就爲了應對右護法。

故而這幫蛇羣許對東廠之人有震懾之勢,對秦門的藥卻避之不及。

廝殺了大半日,空氣中腥氣越發濃厚,不時聽到砰砰重落地的聲音。

傅蘭芽人在車上,無從得知那是人頭落地的聲音,只覺這聲音悶得讓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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