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鄭琰來說,跟苗妃聊天是件很輕鬆的事。苗妃問:“家裡人都好麼?”
鄭琰放下剝了一半的桔子,取了巾子手:“還跟平常一樣過日子。”
過日子總不了磕磕絆絆,老子打兒子也算是“平常”。
苗妃又興趣地道:“你昨天見了季先生?聽說是個名士,他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說什麼話都很有學問?”
“我就看了他一眼,沒我阿爹好看。問了好,我就跟哥哥、侄兒們出來了。”
“……”有說等於沒有說。僞蘿莉是大殺,讓聽到了一點師徒見面不歡而散的風聲、 想知道□的苗妃不確定了起來。難道真的沒有什麼?
苗妃皺了皺鼻子,憨可人:“七娘又學了什麼?”
兩人又開始了沒營養的對話,什麼你學了什麼功課,什麼我這兩天我爹說要教我騎馬。講了好一會兒話,苗妃估著皇帝要下朝了,就派人包了兩盤貢桔送鄭琰回家。
這樣沒營養的聯絡時常發生在兩人中間。苗妃藉此表示自己的態度,鄭琰也順手撈了不東西,鄭靖業對的疼因爲的“懂事”也是隻增不減——這丫頭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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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回到家裡,把貢桔給杜氏,其中有一盤是苗妃指名給杜氏的。杜氏笑把桔子分了分,問鄭琰:“今天貴妃都跟你說什麼了?”
鄭琰一五一十地道:“先是遇到了阿蔣,去見淑妃。到了昭仁宮,貴妃還問我見了季先生沒有,季先生說了什麼沒有。我說我就了一聲先生就出來了,什麼也不知道。”
杜氏笑著的額頭:“就你機靈!”
鄭靖業今天回來得晚,早早遣人回家,說是要晚回來,讓家裡先吃飯。杜氏也一點不客氣地帶著兒先吃了晚安。再讓廚房給鄭靖業預備熱飯。
鄭靖業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是真誠,他下了他的第一步棋。兒結宮妃,當爹的也不好意思閒著。他當朝推薦了他的老師季繁,這在當時是常態,悉的人之間互相推薦一下,季繁又實在有名。
在這師徒不和的風聲傳來的時候,推薦理解政敵的季繁?季繁還是個聲很好的傢伙,能夠起到招牌作用。
鄭靖業傻了麼?這是許多人的觀點。他竟然還說“季師之才,弟子不敢置措,當由天子自徵辟”。
又一想,老師來了,按照時人的道德標準來看,師道尊嚴,老師罵著,學生就得聽著,學生在老師面前是萬不能無禮的,否則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鄭靖業也沒臉在相位上呆著了。季繁大名遠揚,鄭靖業這是不得不薦呀!
當然,說不定這是鄭靖業的試探,季繁許久不京師了,此次來不知目的。試上一試,就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出仕。如果不想出仕,鄭靖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如果想……鄭靖業也只能乾瞪眼。
這些想法鄭靖業都能猜得到,對周圍投到上的目視若無睹,鄭靖業肚裡冷笑。
季繁何曾做過?還要讓他做京!不出子纔怪!在京裡出了子可不如在地方上好遮掩,史就能咬死他!嫌我不會幹事兒?我倒要看你能幹什麼實事兒。
你們不是說我“遍植黨羽”、“朋比爲”嗎?看看這位海名士庭前車馬幾何!到時候你們團結在此人周圍,皇帝會生氣的!
出仕就是了場,從此與名士清高的形象徹底鉤了,只能在這一潭渾水裡爬滾打。鄭靖業不相信有幾個人還能保持“高潔”,有史以來,“清正高潔”的名士每朝都夠開一個《名士傳》裡面每個人也就寫個名字加幾十字的簡介而已。而得到“清正高潔”之評的員,兩百年的一個朝代未必能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承認的!
鄭靖業說了皇帝,說是放他影響力太大,在外面逛實在太危險了,不如收在眼皮子底下——收拾起來也方便啊。話沒有說得那麼直白,他只是委婉地表示:“季師爲海名士,遊學四方士庶傾慕。其行囊無餘資而走遍天下,所到之,世家無不傾力供奉,識遍天下名門。如此賢者流落野外,是宰相之過。”
鄭靖業勸說皇帝的另一個理由是季繁對朝廷最近的政策雖然頗有微辭,但他不是一個傻子,把他留在朝中當兩天“知道聖上的艱難,就不會再妄議朝政了。”
最後:“如此名士,若是有志一直在京外爲聖上教化四方也就罷了,如今進京,聖上不下詔徵辟,倒顯得朝廷‘輕士’。今召其來,也是顯得聖上政治清明,朝野歸心。”
幾招都拍到了皇帝的道上,當皇帝的沒有不想要好名聲的,弄季繁來當個裝飾也不錯,尤其最近朝上氛圍有點張,當個緩衝也好、飾太平也好。季繁與世家聯繫頗深也是事實,與其讓他四串聯,拘在京裡也不壞。如果讓季繁知道了政事的艱難,改弦易張,從此從桀驁不馴的名士變鞠躬盡瘁的名臣,也是他皇帝的識人之明。
皇帝想得很,同意了。想了一會兒,決定給季繁一個侍中的名頭。
侍中這個職銜呢,一開始的時候地位並不高,但是有了這個頭銜就可以直接見皇帝。經常跟領導見面才能提升得快、才能說別人的壞話、才能讓領導記得住……總之,好不能勝數。以至於宰相們的上無一例外都有一個侍中的銜。
這個職位吃香品級一直在提高,在朝會上也得到一靠前的位置,用來安置季繁也是不錯的。就季繁本人的況來看,去管個崇文館更合適,但是皇帝是想收伏他,不是拎他來鍍金的,季繁在文化上的名聲夠高的了,再拔高對皇帝也沒好。
季繁本人沒有任何治理地方的經驗,平時卻對政治發表意見,有指手劃腳的嫌疑。要給他安排一個看似合適的位置的話,史臺是個不錯的地方。可是皇帝不想聽他嘮叨挑剔,想讓他唱頌歌。
就侍中吧!可以議政,可以當差,不拘於某一方面,能夠全面地看到朝廷的況。希他能夠認清事實。即使捅了了,還有鄭靖業這個學生給他收拾爛攤子,皇帝痛快地答應了。
皇帝三下詔書,吵得李俊家不得安生。
三詔三辭,季繁賺足了名聲,還要推辭,鄭靖業又有了作,他一天幹掉了兩個東宮僚屬——都是有名的大族子弟。
季繁在世家的勸說下出仕了!他本不想趟渾水的,有小人在朝,君子恥與之同列!出仕也不一定比鄭靖業位置高(這是肯定的,皇帝還沒瞎),老師的面子有點抹不開了。
季繁對自己的能力是有信心的,也相信鄭靖業能說服皇帝,他一定更可以,因爲他的學識與名,更因爲他堅信自己是對的。上還要謙虛兩句,什麼以前沒幹過,怕幹不好之類的——其實心裡並不這樣想。
雖是謙虛之辭,大家還是把這個變量考慮了進去,然後勸季繁不用擔心。其時很多員是靠僚屬的,如李俊那樣主好幾個月不管事的也不是沒有人。再者,季繁是個門生遍天下的主兒,拼湊幾個能幹活的還是可以的,實在不行,他的弟子裡有出世家的,世家也不是全出廢的,總有各種資源可以共。退一萬步講,季繁做了,只要到了一定級別,就可以自己任命相關屬員,有許多出不高而有能力的人不得藉著這塊跳板展現才華——當年鄭靖業就是這麼起家的。
話不能直接說出來,說出來就是藐視季繁的能力。所以名門公子們說:“今小人當朝,正須君子秉政,先生迴避,如天下何?”
季繁跳進了鄭靖業給挖的糞坑裡。
作者有話要說:【1】秦宮名大鄭宮。我一直對這個名稱表示好奇,這個“鄭”字啥的,不知是建築師的姓呢,還是地名呢,還是“政”又或者是“正”的通假。此化用一下哈。
PS:JJ你表再了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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