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琰低頭作懺悔狀,看來要讓爹孃忘掉辦過的荒唐事,還是需要時間和靠譜的事來證明的。
騎馬到東市,行得並不快,馬也跑不起來,杜氏令兩個家丁給鄭琰牽著馬“走”過去的。到了東市大門口,鄭琰下了馬,一個家丁把馬在旁邊的栓馬石上繫好,守在那裡,另一個就陪著鄭琰進東市。
東市裡東西特別多,有貴有賤,鄭琰一路走一路搖頭,很有比得上家裡用的東西。看來還是要在“新”這字上下功夫,正這麼想著,擡頭看到一家文店。鄭靖業與顧益純都是書法大家,對於文的消耗是比較重視的。這其中鄭靖業還好些,顧益純一直都是用的好東西。尋找兩件難得的大家制作的筆硯送去,倒是比較符合他們的份。
顧益純的影響,鄭琰挑筆墨也是有一套的。店主人非常有眼,笑著上前:“小娘子要看點兒什麼?”
鄭琰掃向筆,店主人道:“小娘子好眼力,這是芒山筆。”
“假的。”制筆大師高素,在芒山開場子,他制的筆世稱芒山筆。顧益純只用高素做的筆,一次要弄個十幾匣,鄭琰自從跟了這位老師學書法,也跟著改用這種筆。高某人做筆,從用料到工藝都與衆不同,聞起來的味兒都不一樣,可不是在筆管上刻上芒山二字就能冒充的。
店主人不樂意了,辯道:“小娘子,老朽這店開了二十年了,從不賣假貨。”
“老吳你就不要再犟了,連個娃娃都騙不過去。”帶著磁的男聲從店鋪深傳來,一個材高大的男子慢條斯理地踱到了店主人邊。
鄭琰想,當時的樣子一定很蠢,仰著個頭、微張著、瞪大了眼。實是因爲眼前這一枚帥絕人寰的大帥哥啊!
大帥哥俯□,笑得顛倒衆生:“小娘子好眼力啊,這確不是高素親制的,卻是他的徒弟做的,師徒都在芒山住,說是芒山筆,倒不算太騙人。”
店主人不再和藹可親,黑著臉推著四放電的傢伙往外趕:“去去去,郎君無事不要閒逛,夫人怪罪下來,老奴擔待不起。”
大帥哥對這滿臉褶子的店家比對鄭琰親切多了:“阿爹正要收拾我呢,他想不到我在這裡的,就讓我躲一會兒,等阿孃回家了,我就回去。老吳你大人有大量,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不能見死不救啊!”
員不好意思經商,倒是會讓家僕、門客出面,看這眼前的一對兒,正是躲避父親的撣子的爺與忠心耿耿的老僕之間的對話。
鄭琰收回了口水,調整了表,然後翻了個白眼。反正也沒有正品,逛下一家吧,雖然對東市不太抱希了。沒想到大帥哥看了過來,認真地道:“你長得好看,不要作怪樣子啊,一作怪樣子就不好看了,怪可惜的。”
“……”繼續給他一個白眼。
店主人又來拉他家小主人:“小娘子別生氣,大郎就是口無遮攔。大郎不要再惹事,上回打人還沒吃到教訓麼?”
帥人兩眼天:“害怕了我就不是袁守誠。”
原來這家店是仇人家開的!記得這貨,因爲這傢伙,大哥還捱了板子。
鄭琰落荒而逃,最後還是去合了幾樣香料、做了幾個香囊湊數,心裡直想哭,走個親戚能遇到仇人,逛個街進了仇人開的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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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靖業與杜氏這一對無良夫婦很快就知道了兒的逛街奇遇,兩人笑得直打跌。鄭靖業還說:“阿琰不要生氣嘛,他爲人輕佻了些,眼還是不錯的。他既說你生得好看,你必是好看的。”
鄭琰:“……”
鄭靖業過生日,皇帝都給賜點生日禮,反正場面很是盛大。有皇帝牽頭,其他人不管樂意不樂意,多都要有點表示,鄭家這一天熱鬧非常,連東宮都派了人來。
鄭家五子悉往前廳迎客,鄭琰與杜氏則接待眷們。鄭琰就看到了姜氏,的氣不是特別好,想來有於明朗那樣一個兒子,做母親的多都會有些不順。鄭琰也只作不知道,舅母長舅母短地跟姜氏說話。
由於是鄭靖業做生日,眷們到得就不是特別多,都是些關係比較親又或者是家裡想與鄭家好的,氣氛頗爲不錯。出嫁的鄭瑜也回來了,兒子還不滿週歲,就沒有帶過來。
鄭琰把仔仔細細看了八圈,認真地道:“阿姊,胖了。”周圍人都笑。
鄭瑜角一,忍住了下手的衝:“你給我記著。”
鄭家頗爲和樂,宣德府顧宅就有些氣悶了。齊王的郎中令顧宣算起來是顧益純的族侄,來給叔父拜壽,連同顧鼐等顧家親眷,也是開了一次宴。比起鄭家的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顧宅的壽宴就低調、雅緻得多。
用名窯、菜是佳饌,菜譜都是祖上傳下來、經過時間考驗的。並無百戲,卻是衆人詩文相和、高歌曼舞,很有古風。饒是顧益純對家族不太親近,心裡也是暖洋洋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該道賀的也都賀過了,衆人紛紛告辭。顧宣似有未盡之語,特意留了下來。顧益純皺了一下眉,對仍住在這裡的顧鼐道:“你明日還要去王府應卯,又飲了酒,先去歇息。”
顧鼐看了看顧宣,低頭應了一聲是,輕輕走了開去。
顧益純在前面走,顧宣跟在後面,一路跟到了書房。顧宣還待繞兩句客套話,顧益純已經不客氣地在榻上一歪:“你有話說。”
顧宣怔了一下,馬上適應了這種‘酒後名士’的談話狀態:“是有一事,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說來看看。”接過小僮上的熱茶,深深吸了口氣,嗅那一般清香。
直到茶涼了,顧益純還沒有喝上一口,腦子裡還在迴盪著顧宣的話:“齊王殿下有一子,王妃逾命,早日爲其擇一良緣,看遍淑皆不如意。齊王殿下想嗣王恰與鄭相同庚,不知可結兩姓之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