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安好。”問話的男人蓄着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髭鬚,由於份的原因，即使穿得起綾羅綢緞眼下他還是裹着一心製的細布服，哪怕他家的土特產是金玉珠寶，頭上還是彆着跟木簪、包着塊頭巾,上也不帶什麼佩飾。當然，不要小瞧他，他的袖子裡有數個紅包，會在需要的時候像變魔一樣地被掏出來，送到該送的人的手上。

現在，這個男子就很恭敬地遞出一個做工相當能看的紅包給眼前的子。

子已經不能被稱爲“小娘子”了，即使保養得很不壞,質比下田勞作的農家好上太多，臉上的肅穆也看得出不是十幾歲的青春了——卻還梳着未嫁的髮髻。與男子相反,子上綢□羅，簪珥俱全。微微一福：“原來是闞郎君。”標準的作，輕的聲音，不不慢的語束顯示出了良好的修養。

子邊的一個梳着雙鬟的小侍接過了紅包，子輕聲道：“闞郎君太客氣了。”

“不敬意、不敬意。”闞霖口上說着客套話，心中卻是一嘆，早在幾年前他就過心思爲胞弟迎娶眼前這個人的，無奈人家本不答應。是啊，韓國夫人的侍，幹嘛非要嫁到商人家呢？

“不知闞郎君此來所爲何事？”阿肖的聲調仍然平平，沒有任何波瀾。

闞霖道：“夏季已至，準備了些許小件兒，供郎君、夫人清賞。”他是來送每季保護費的。當時只是因爲無力抱住京城最的大，不得已曲線救國，現在看來在闞霖三十幾年的生命中，做過的最划算的一筆買賣就是這個了，自然不能忘了錢。

阿肖鄭重地接過了闞霖遞過來的禮品清單，也是客套了兩句。闞霖與你來我往地寒暄完，又從袖子裡出了一個扁平的長方形匣子，阿肖眼角一，這貨練過“袖裡乾坤”嗎？

與往常不同，闞霖這回親自打開了匣子遞到阿肖面前：“南來北往進貨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這個，看起來不像是夫人家坊的東西……”

阿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驚訝，這匣子裡放着的分明是一塊掌大的玻璃！從上看，不如家坊出產的晶瑩明中間有小氣泡，也不夠那麼平整表面略有些紋兒，可它還是一片玻璃。這種東西如果是在家坊是要被銷燬重做的。

“闞郎君從哪裡得到這個的？”阿肖的語氣帶着一鄭重。

知道自己可能做對了的闞霖沒有賣關子地道：“這個只是個樣子，是從南平那裡流出來的，南平附近不中等人家也願意用這個。這種玻璃塊兒小，也不夠好，比京城的好玻璃要便宜些。京城流出來的好玻璃量又，小地方的人便用這等便宜貨。聽說是南平郡王的產業。既小人遇上了，總沒有不報給夫人的道理。”

阿肖皺了下眉頭：“闞郎君有心了，坐用茶。”招呼侍們上茶。

闞霖客氣地道：“小娘子有事自去忙。”知等一會兒或許還有問話，也就不如以前那樣示好之後就趕走，免得惹人生厭。坐下來之後，他纔有心悄悄打量這間小花廳，三間屋，修飾整潔，明的玻璃窗掛上紗簾。在玻璃窗流行之前，哪怕是在大正宮裡也是沒有窗簾這種東西的，人們用各式的珠簾、紗簾來作隔斷，卻不須要用來擋——在採條件不怎麼樣的年代，研究還來不及呢。

【這些窗子就值上千貫。】評估完屋子的價值，對狗大戶各種羨慕嫉妒之後，闞霖又嘆息了。並不是所有的權貴人家都是有錢的，他們也要依靠商人，對商人還算客氣的，懂事的商人不用多久就能登堂室與主人見上短暫的一面。不幸的是他投靠的這個靠山點子很不假，卻是這個國家最不缺錢的人。今天若非他提供了玻璃的報，恐怕還不能在這間小花廳呆這麼長呢。

打量完畢，闞霖尋思着，這一回韓國夫人會不會有所表示呢？努力平靜着緒等結果。

————————————————————————————————

阿肖儘可能快地向鄭琰報告了這一不幸的消息：“娘子，有事兒了。”

鄭琰正被三個看起來比這個年齡段的同等條件下的男孩兒略小一點，卻已經養得健康了的兒子折磨着。小東西們比起條件不太好的普通百姓家的小孩子已經不顯得有什麼不足之了，皮也更白，就目前來看，大腦發育得比所有同齡人都強，這仨貨已經學會通力合作了！

他們正在廢話的時候，力旺盛得一點也不像早產兒，更可怕的是賣萌也是組團來了！一個拉着鄭琰的手晃來晃去：“阿孃，我要上學。”另一個抱着鄭琰的胳膊：“阿孃，好想阿姐。”另一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鄭琰：“阿孃，我們很乖，要去看阿兄。”

一歲半的小朋友如此聰敏好學是不是詭異了一點兒？如果大家知道他們這只是在依葫蘆畫瓢就不會這麼驚訝了。

這完全是別人在他們耳朵邊兒唸叨的結果，從池修之“長大了送你們去上學”開始，到池春華“學堂可好玩兒了，來上學我護着你們”到池憲“有很多小同學玩喲”對三個世界觀正在形中的小朋友造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現在他們的反應完全是甫夫式的。

看到阿肖來了，三人住了，很乖巧地用委屈的聲音道：“你們忙。”

【這都是誰家孩子啊？這麼狡猾？！】鄭琰無奈地把他們給母：“乖，等會兒你們阿姐阿兄就回來了。”

三個神終於被抱去吃他們今天的第四頓飯了，阿肖打開匣子：“這是闞霖方纔呈進來的，說是他們外面行商的時候看到的。據他打聽是南平郡王的手筆。我把闞霖留在小花廳了，娘子可有什麼話要問他？”

“蕭菉？”

“呃？是南平郡王。”這位郡王的名字不如他的封號有名，他本人也沒有什麼大本事，當年準備京就被括的事向蕭令先抗議來的，結果蕭令先提前死了，他哭完喪，眼看政事堂把事平息了下來，又回家去了。

南平郡王沒什麼，問題就出在南平郡王生了一個好兒子——現任定遠將軍蕭正乾。大家提起蕭正乾來，就有時候會提到他是南平郡王的兒子，蕭菉也因此揚名，火了一把。

從他給兒子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蕭菉是個死撈錢的傢伙，開發出玻璃來真是他能幹的事兒。

“也不是多大的事兒，我們能造的，旁人也能造。怎麼闞霖能做珠寶生意，別人就不能做了麼？一樣的道理，不必太較真了，”鄭琰口氣裡不含一重量，“不過闞霖有這份心總是好的，替我謝謝他。就說他的心意我領了。”

阿肖俯道：“我就去把他打發了。”

“嗯 。”

面上看着十分平靜，理事也很得的鄭琰，在阿肖出去傳話之後心裡已經各種吐了——臥槽！天天支持周邊搞山寨，結果被別人給山寨了，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境界啊？！

鄭琰又拿起阿肖放在短桌上的匣子，小心地取出那片玻璃來仔細打量，品相不好，賣頭也不夠大，但是已經有鄉鎮小廠生產的玻璃的水平了。鄭琰不知道是該覺得欣好呢，還是該覺得惆悵。

但是有一條是知道的——要讓家坊開發新產品了。

這並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即使家坊一時半會兒開發不出來新的玻璃製品和降低本的製作方法，還有大所倚恃。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鄭琰佔據着國家資源，如果願意，至在所謂“科研領域”能夠通過各種方法——非法的、合法的——調這個國家的方力量，還不是一小部分，而是幾乎全部。見識過另一個世界的高科技，知道最終的發展方向與做法，而這個時代的工匠們有最基礎的知識和經驗，這個時代也絕不缺乏人材。有的時候，一樣新事務的產生“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只要有土壤有種子，缺乏的也只是一個刺激而已。

工匠們不太重視，社會地位又低，這更方便了鄭琰的作。

況且，這些年的錢也賺得夠多了，外面的玻璃製造技也不夠，國市場又很大，一時半會兒造不太大的衝擊。

除去錢財方面的影響，應該說，除了自家之外還有人做出類似的產品來是鄭琰樂見的。

把匣子重新合上，隨手丟到架子上扔着，拍拍襬，鄭琰改作業去了。職業婦不好做啊，除了照顧孩子還要空改作業。鄭琰開始後悔給學生們佈置那麼長的作文了，他們寫得多，就得看得多啊！原來，被作業折磨的不止有學生還有老師。這種挖坑給別人跳，最後自己也摺進去到底是要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