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爲小功親,五服之第四等，其服以麻布製,視大功爲細，較緦麻爲,服期五月。按制,鄭琰與家中子爲池修之的外祖母守制當減一等爲緦麻。緦麻，五服之末等，次於“小功”，服以較細麻布製,做功也較“小功”爲細。

池外婆過世，家中無男丁，於外需池修之照料,於則由鄭琰幫襯，舉凡發訃聞、見賓客、換佈置乃至取棺木、定碑文等等一應事務都由池氏夫婦來辦。

池外婆的喪事也只有讓池修之來辦才能辦得風一點了，否則是這追贈的事，就沒有現在這樣的等級。池外公在世的時候做過七品小，追贈的時候有池修之在那裡，給池外婆就再增上了一級。且這追贈的學問也大，同是追贈，同樣的品級也有不一樣的待遇，就跟追諡皇帝似的，文、武和幽、厲，那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是人都知道這場面是池氏夫婦撐起來的，然而名義上的喪主卻是池舅媽谷氏，池修之並算是外婆家的人。

池外婆家的親朋故舊早已漸次凋零，有也是些小又或者已經淪爲平民的，倒是看在池氏夫婦面上、以“世”名義出現的人着實不，此此景，池修之慨良多。

沒有“孝子”也沒有許多的親族，這喪事雖然有權勢作門臉，辦得也不如周全人家那樣面，許多儀式完全沒有辦法做全了，最後埋葬也顯得有些草草——人，真是沒辦法。池家幾個孩子也在池外婆堂前磕頭上香，因不是這家的子孫，守靈也不合規矩，只有池舅媽全程支應到底，十分辛苦。

因不是事主，鄭琰也就不去攬那個事，把該做的做完，就退到一邊。谷氏到底也算是末落世家，雖然一直空谷幽蘭似的活着，家中一應柴米油鹽就沒過心，於禮儀上的事卻是懂的，喪儀上的事倒也辦得有模有樣。

鄭琰得了空還得回家——家裡那一攤子事兒可比池外婆這些事兒多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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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鄭琰回來了，葉遠還嚇了一跳，因是數代老僕，故而多問一句：“娘子怎麼回來了？那頭事兒多呢，舅家娘子不像是能頂事兒的人。郎君獨個兒在那裡，支應不到宅的事兒。”

鄭琰道：“我看着主持這事兒還是妥當的，依禮而行便不會出錯。夫君在那裡了，我再不得空回來瞧瞧，家中應酬要怎麼辦？”嘆一口氣，“再者，我們都在那裡了，倒有一大半兒人不是衝着事主去的，弄得太熱鬧了，不像個樣兒。”

葉遠不再多方，家中不庶務他能給支應，獨這應酬，他的份差得太遠。遂上前彙報了一些外務：“先前有些帖子還是積下來了，如何置，還請娘子示下。”

“先前能見的都已見遍了，這些，等會兒拿郎君的帖子回了吧，就說正在孝中，請他們多擔待了。”

葉遠應聲告退。

鄭琰回到正房，阿慶迎了出來：“娘子可回來了，累壞了吧。”上前服侍鄭琰換了服洗了臉，又上熱茶點心。

“還，春華他們呢？”

“還在寫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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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去打攪他們了，這些天他們也累了。”因有孝，春華和長生就都在學校裡請了假。這孝不大不小的，既不好天天守着池外祖的靈堂，也不好曾外祖母喪事沒辦完就上課，就都在家中自習。

阿慶自從當了媽，行事比以前更是利索，皮子也快了：“郎君還在那邊呢，娘子先回來了，那邊的舅家娘子可不是什麼能頂事兒的人，到時候有事找不到娘子，別再落埋怨了。”

不等鄭琰開口，阿肖就道：“郎君卻是明理的人，至於埋怨不埋怨的，就是做得好了，也未必能得一個好字呢。就是眼下這樣的喪事，還不定是不是有人要嚼舌頭呢，管得多了，說你外姓之人攬事，管得了，又說你親戚不肯幫忙，長在別人上，哪是由咱們作主的。再說，還得置家裡的事呢。”

阿慶嘆道：“是呢，”又小聲一道，“現在下就只剩下舅家娘子一個人了，那位可不是什麼省心的主兒，看着跟喝花上水長大的神仙似的，留在原宅裡，出個事兒又是咱們照顧不周，接過來，且有得礙眼了。”

鄭琰瞪一眼：“別說！是不肯過來的，再艱難，也要守着本家，單這一條就夠讓人佩服的。”

阿慶與阿肖對一眼，心道，守來守去的，還不是要讓別人養？好吃好喝的供着，萬事不心，還要擺一擺長輩的架子，有甚好佩服的？——當着鄭琰的面卻不說這話了。

鄭琰晃晃脖子：“不說這些了，趕的，把要改的都改了。全家大小的服，喜慶的是沒法用了，冬裝已經訂下了一半的份量，來的就先算了錢，另一半現在也不用做了，趕改些素服吧。他們小孩子只是緦麻，年紀小太素淡了也忌諱，不要太花哨了就好。還有帳幔等，也去了豔的。”

原本準備過年的東西因這一喪事就要推倒了重來，雖不是一姓之親，到過年的時候全家也還在喪中，就不能吹拉彈唱的太熱鬧了。過年就要圖個熱鬧，再雅緻的人家到這會兒也不免大紅大綠起來，還有各種應酬，都要重新考慮了。

阿香飛快地記了下來，又說：“那郎君過陣子啓程北上，帶的行李是不是也要略改一改？”

鄭琰早在池修之還沒回京的時候就給他訂了數套冬春的服，好在考慮到池修之是去幹活的不是去顯擺的，給準備的服都不花哨，也是冷系居多，需要替換掉的並不多。

“再添幾套素服罷，再量一量尺寸看有沒有要改的。”在司州的裁未必有京城的好，留下尺寸，在京中提前給池修之置辦好夏秋的服送過去，穿着也齊整。

阿祁又回給春華訂的數副耳墜闞霖那裡飛快地先送了幾套過來備用，打開匣子給鄭琰挑看：“樣子都很別緻。”鄭琰選的耳墜都是小巧緻的，縱有鑲紅寶石等的也留了下來，預備出孝給春華戴，現在戴的就是銀鑲着小珠子。

又說了一些過年人手的安排，鄭琰把阿慶單留了下來：“我有件事，卻是要問一問你的。”

阿慶心道，我回來的時候把該彙報的都彙報了呀，郎君也很乖，木有什麼緋聞。口上道：“娘子只管問。”

“春華、長生都大了，長生也讀書了，學堂裡不缺同窗，在家裡邊總要有些差不大的人一道纔好，我記着你家裡的阿青與長生差不多大？可願放在長生邊？”

阿慶喜不自勝：“這還用問我麼？我是打小伺候娘子的，阿文是侍奉郎君的，阿青當然要服侍大郎。”

鄭琰道：“也不白使你的人，長生讀書，不許帶書僮伺候，可他們小孩子家聚在一，要是能聽課，也隨他。將來學堂會開得更大些，我估着，助教們擡擡手也教得書僮一二。阿青要是有悟，我與郎君都不會攔着他上進。”

阿慶是知道鄭氏的習慣的，鄭安國徐樑皆是鄭靖業書僮，於今如何？鄭琰早有讓葉文籍之意，但是葉遠死心眼兒不樂意，葉文自己讀書有限也不樂意到場上混。如今鄭琰有意擡舉兒子，阿慶一半是覺得在池家也不錯，一半也想兒子出息。不管哪一條，跟着長生也總是不錯的，當下應允：“都聽娘子的。”又建言春華也是半大姑娘了，該從小養幾個侍慢慢培養心腹纔好。

鄭琰笑道：“那裡我留意着呢。”

當下通知葉遠，把阿慶的兒子葉青給了長生跟着，鄭琰還有計劃給長生再添幾個年紀相當的小廝，卻是要慢慢評估了。

對池春華更慎重一些，說不好聽的，兒子糙，不老實了就揍到他老實，對兒的管教卻要小心許多。孩子容易吃虧，特麼萬一弄個紅娘來，幫着小姐去私會張生，臥槽！殺全家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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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完家中的事，鄭琰還要到喪禮上再晃一晃，告辭池修之家中之事俱已安排妥當。池修之外人面前總是冷清一張俊臉，現在熬得更是白中青，聽鄭琰說：“都安排好了。”之後，才出一疲態來：“葉家的孩子自是信得過的，都照娘子的意思來吧。娘子辛苦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呀。還有一事要問你——舅母以後還住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