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的地址擇在更上游一些的地方,池修之親自選的址,這年頭凡是書讀得好的人,真是無所不通,裝神也是其中之一。池修之的風水學得不錯,新城周圍草場土地也不壞。按說這些做完之後,池修之就該走了,留下曹郡守監督建城就好了。
可他就是不走,弄得曹郡守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位大神。
池修之心中有愧,他能騙得了別人,獨騙不了自己。全國上下都知道,他池刺史冒著疫病的風險,拋下舒適又安全的治所親赴前線,老天保佑又打了場大勝仗。他卻知道,這疫病到如今的擴散,他也是“居功至偉”的!總想看著這一方土地安定了下來,才能放心返京。
他還有擔心,據郎中說,凡有這病的人,發得快的,兩三天就死,發得慢的,會捱上好幾個月,遇上醫不又或者沒見到這種病癥的大夫,就有誤診的可能。這病的傳染之烈他是親眼看到的,雙鷹王都不得不跑路。萬一他回京回得急了,自己又已經染病,傳染給老婆孩子怎麼辦?全家都要完蛋好嗎?
池修之在邊境拖了倆月,又回到州治所藉口忙著秋收,又拖了倆月,一拖二拖,拖到九月,再沒了藉口,看著自己好像真沒什麼病,這才起行。也就是他這樣有後臺的人罷了,否則就算是寫一百封真意切的奏疏,他也拖不了這麼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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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池修之回家,第一個高興的是池憲,小男孩兒數月以來當“戶主”當得很有力,既不肯拋下責任,又到自己有不足之。現在親爹回來了,池憲一向端得很板正的小臉不由自主地都會帶笑。他的歡樂之,從與乃姐一齊撲向池修之的作就能看得出來了——這貨自打上學開始,就努力做弟弟們的好榜樣,不肯這樣“稚”了。
池修之一手撈起一個,葉文湊趣道:“郎君一手兒子、一手兒,恰是抱了一個‘好’字。”聽得鄭琰很開心,當場賞了他錢百貫、布十匹:“這幾個月你伏侍郎君也辛苦了,給你兩天假,家裡看看去。”
三個小的沒有哥哥姐姐們的行力,慢了半拍的結果是隻能扯著父親的襬。鄭琰看著池修之的廓比以前更剛了幾分,竟有嶙峋的味道,努力堆起笑來:“這幾個猴兒,把你當山爬呢!”
池春華道:“阿爹就是山呢!唉唉,阿孃也說,父如山。”
有個如此狗的兒,人生真是添了許多樂趣。
一家人進了屋裡,且敘別,池修之也不考問兒功課,只問孩子們學得累不累,還說鄭琰辛苦。小東西們圍著池修之,看來溫脈脈。鄭琰大驚,這貨是了什麼刺激了?別的不好說,池修之對長子,那是真的很典範的!這樣見面瞭如此溫,一定有什麼打開的方式不對!
池修之也是被殘酷戰爭給“點化”的,數月煎熬倍思親!
鄭琰總覺得池修之狀態不太好,便道:“讓你們阿爹先歇歇去,還有幾個月好聚呢。”要單獨問一問池修之。
夫妻獨,不等鄭琰開口,池修之已經把擁懷中。鄭琰被抱得很,察覺到了池修之的張,試探著道:“怎麼了這是?我又不會跑了。”
池修之溫熱的鼻息噴在鄭琰耳邊:“我差點回不來了……這一回,我好像辦了一件錯事……”
“你回來了,怎麼會是錯事呢?”
“那場疫……”池修之斷斷續續地把如何黑了雙鷹王一把給說了出來,“他們有些人,原本不會患病,不過因爲我這一鬧,也折了進去,我心中實在難安。”
臥槽!生化大殺?!
鄭琰已經穿越快三十年了,以“連遠鏡片兒都能裝錯”的輝煌經歷給穿越者丟了無數的人,大驚之後也完全想不出什麼完整的應對生化武的方來……
囧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既推斷不出這是個什麼病癥,也不知道怎麼收拾。鄭琰只好說:“你很憾雙鷹王沒跑到司州搶一圈兒?我知道,有些事兒不是算清了賬心裡就好的。若真過意不去,就把司州治好,也使存者益。”
池修之終於冷靜了一點,鄭琰卻下決心要請爹當外援。於是池修之被師叔給拎過去再教育:“你是功臣,蔫頭耷腦的像個什麼樣子?”鄭爹訓婿也不忘保護兒告人的份。
池修之權衡再三,發現在鄭靖業這等老狐貍面前道行不夠用,終於向鄭靖業吐實。鄭靖業給予婿暴風雨般的批判:“男人丈夫,做了就不要後悔!世上哪能什麼好都讓你給佔了的?得你!你也會算賬,當時不這樣做,雙鷹王就要踏平司州了,兩害相權取其輕,怎麼你還想不管兵臨城下,只管窩城裡呈寒問暖?那是老嫗做的事!”
兩相比較,池刺史的下限還是比鄭首相高了那麼一瞇瞇的,不過,也快刷新了。
池修之年就是缺個年長的男給予“的教育”,被鄭靖業劈頭蓋臉一頓罵,心居然開闊了不。估計要是鄭靖業擡手他兩板子,他還能更痛快一點。看得鄭靖業直哼哼:“滾滾滾,看著就煩!”
池修之圓潤地回家了,正逢鄭琰讓他給兒子們取小名兒,池修之道:“二郎名藥師、三郎名去病、四郎名延笀。”
這也是其時風俗,跟池憲的“長生”一樣,爲的就是好養活,類似的名字還有延年、延齡、長齡等等等等。擱這年頭,遇上黃藥師、霍去病的,千萬別以爲你穿越了,呃,穿越到漢唐了,人土著就這名兒,真真的。
三小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字,開心地玩起了“猜猜我是誰”的遊戲——他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又天組團鬼混,想分出來真心不容易。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的惡作劇天份也越來越高,甚至會互換繡了代號的服來騙人。真是要謝親孃訓練他們自己穿吃飯!
在遭遇了他們的把戲之後,鄭琰只好取消了他們服上的記號。然後他們就更難纏了。,喊一聲“藥師”,三個人一起答應,你要板了臉,說不定老四就出來承認他纔是藥師,這回連誤導人的編號都沒有了——不過池修之倒是玩得開心。
好日子總是過得飛快,玩得開開心心的池刺史又得在年前回去了,一家人依依惜別。池修之兒的嘟嘟腮:“笑一個~”那模樣要多流氓有多流氓,池春華張咬住了他的手,口水與淚水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