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的目都盯在那一輛吱吱呀呀的車上,鄭靖業跟小朋友們玩得很哈皮,紅滿面的。進宮的時候卻拄著一支柺杖——這是退休的時候蕭復禮特賜的。圍觀黨們恨不得跟進去聽,蕭復禮卻連史都給遣了出來。史一看鄭靖業那神的樣子,頭跑掉了。
見了面,一老一小目一對,都知道這次談話的議題了。蕭復禮先讓給鄭靖業奉茶,等鄭靖業喝了小半盞,又問鄭靖業退休後的生活況:“近來事多,我有許久沒回崇道堂啦,同窗一定學到了很多東西。自崇道堂,相公也是我先生啦。”
鄭靖業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聖上穎悟,用心便可。”
“眼下正有一難題,非請教先生不可。”蕭復禮很痛快地就把難題拋了出來。
鄭靖業道:“實在是難!不瞞聖上,老臣幾乎都要心了。可是轉念一想,這樣不行!我等謀國,需看長遠,”手蘸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劃拉了一個圈兒,“先說封爵,有爵必有封,雖分封大多已不治土臨民,可這地上的人口租賦卻是已經分出去了,也算不得國家的了,國家就會越來越弱,朝廷就會越來越弱,等到封無可封之時,誰還肯服誰呢?”一點一點地把大圓圈給劃拉出一個一個的小月牙,“降等,是慢慢收回來,恢復國家的元氣,有更多的租賦可以做更多的事,譬如抵狄人,單憑一己之力,誰也做不到。”
蕭復禮狠狠點頭:“相公一片公心,世人只顧私利,何其愚也!”
鄭靖業道:“聖上可知,史上王侯數以千計,現在只剩下百數?”
“有這等事?”
“如何沒有?不過是改朝換代,又或是犯法褫奪而已。這是不得已而爲之,是開了惡例。會使君臣相疑,世人尚詐力,人心不古,各懷私怨,漸漸量狹小隻顧眼前。人人以私凌公,待遇危難之時,誰又肯而出?聖上知道有這麼個辦法,卻不可輕用。”
蕭復禮苦地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聖上,天下皆聖上之臣吶!”
“奈何力不從心。”
鄭靖業鄭重地道:“凡事總要有個開始,聖上眼下的局面,比老聖上時已經好了很多了。”
蕭復禮低頭想了一想道:“我亦有此意,然而,眼下還不是時候。魏靜淵誠國士也,惜其無辜難子孫凋零。”
鄭靖業緩緩出了一個笑容,看向蕭復禮的目非常欣。
蕭復禮又問鄭靖業:“老相可有賢者以薦?”
鄭靖業道:“朝野皆有,聖上慎查之。”
圍觀黨們親眼看到蕭復禮把鄭靖業扶了出來,這老東西滿面紅,頭天還拎著教鞭健步如飛地跟李俊鬧個飛狗跳,今天居然裝病弱!太不要臉了!腹誹著,還要扮笑臉,跑鄭靖業門前求見,想要□消息。別人不得其門而,鄭瑜卻能回孃家,於是肩負起了重責大任。
鄭靖業看到大兒眼殷切,想到現在的況,心中也是一嘆:“你又躥什麼?被人當了槍使還不知道呢!”
鄭瑜道:“這我豈不知?們攛掇著我來,不過是想讓我勸阿爹罷了——可阿爹,聖上一直不發話,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難道是聖上不喜嗎?這……未免不近人了罷。阿爹~您自己也有爵哩,您還有兩個婿也是一般呢。”
鄭靖業怒道:“笨蛋!誰教你這樣說的?怎麼能只想自己不想國家呢?”
鄭靖業這樣正義凜然,把鄭瑜嚇了一大跳:這不科學!
鄭靖業大口氣道:“說你笨,你還就真笨了,要世襲了,以前那些人要怎麼辦,都復了,一年要有多開支?不出二十年,國家就要垮啦,皮之不存,將焉附?到時候那些吃祖宗飯斷子孫糧的蠢蛋,有幾個能撐得過去?好好教孩子,代有才人出,纔是家業興旺的本。”
“總有些孩子運氣不好,做不得的。”
“那是運氣不好嗎?是呆笨。這等蠢貨,無無職能闖的禍也小,有個職還出廢,犯個法,全家都摺進去了。蠢死了你!”
鄭瑜被教訓了一頓,非常委屈地跟杜氏訴了一回苦,杜氏道:“你爹說的總是有道理的,有時候我也聽不明白,可到最後他說的總是對的。你就聽了吧。別冒頭,啊,了人家吃飯,不你捱罵,你還道是好事啊?怎麼姐兒倆一樣笨!”
鄭瑜把談話重點放到爹說笨上,又大力督促兒子讀書,過傳出來的話,一干人等卻分析到了重點:國家資源就這麼多,不夠分的,所以纔不輕易允諾。
分析出來之後,韋知勉就大罵鄭靖業:“一個招數反反覆覆地使,他也不嫌枯燥!當初他就是拿沒錢來搪塞。”
好招不須多,有用就行。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鄭靖業哪怕用一個用老了的招數,也讓人招架不住。
有了鄭靖業的“提醒”,許多憂國憂民之士也起了。
聖上,你還記得那些沒有爵位而居於廟堂的苦草嗎?
袁曼道老而彌堅,巍巍地上表:斥責韋知勉“市恩”,拿國家利益做人“其心可誅”,又歷數了被奪爵之家的許多“不法事”,稱他們被降也是“法理使然”。
雖然有時圓,袁老先生確實是個正直的人。名聲太好,什麼污點也沒有的袁曼道發話了,這位圓的老人家也沒有點到世襲的問題。蕭復禮深深地覺到了況不太好控制。
爲今之計,只有拖、等,反正有爵的人家雖然爭,爵位還在上,依舊錦玉食。而無爵的已經被袁曼道給罵了,想翻也難。無爵之人先是罵鄭靖業個混蛋又來阻攔,繼而大力罵袁曼道見不得人好。
袁老先生聽人罵他,越聽越開心,活得更神了!持續戰鬥在仗前線,以一己之力抗衡羣臣兩個月。在他的帶和鼓舞之下,許多正直的人都站了出來,大罵“國蠹”,韋知勉作爲首倡者被罵得尤其慘,在正直之士加戰鬥的四個月的時間裡,他被點名數千次。
國人士尚覺不夠,很想“面斥”他,併爲此積極準備著。雖然他是宰相,出行有護衛,沒人能堵他蓋麻袋,但是架不住某出草的史把他堵朝堂上了!
史罵人,那是專業的,劉史當著百的面一頓狂罵,說得韋知勉簡直是靈長類之恥!原話譯白話文就是——猴子訓練得時間長了也會作揖,不再胡咆哮,韋知勉還不如穿服的猩猩!
韋知勉被罵得當朝腦充,醒來之後就半不遂了,被迫提前退休,韋知勉系到重大打擊。
有袁曼道出頭,鄭靖業系倒顯得不那麼面目可憎了。池修之趁此機會又舉薦了原來的老同事柳敏回京,填補了韋系太府卿的位置。
與此同時,太府寺卿和戶部尚書一齊在蕭復禮面前放聲大哭,要求辭職:“先帝時連年災荒,又蒙兵禍,國家對狄之戰雖勝,亦耗了許多錢糧,又要卹賞賜。雖然年景好,也沒剩下多錢糧了,再發下去,臣等就要無法支應百俸祿了!求聖上恤臣等。”
太府與戶部本來立場也不是那麼堅定的,卻是被鄭靖業一番話給嚇到了。聖上態度不明,如果他們支持廣襲爵,發錢的是他們的部門,到時候倉庫裡沒貨了,搞不好蕭復禮要認爲他們沒本事——親孃哎,很可能影響仕途哦!
那可就真是冤枉死了。
他們這一哭,被正直之士廣爲引用,卻又招惹了土鱉們,稱他們“無能”,不能幹活就趕快滾蛋!太府與戶部力反抗,居然了正義鬥士。每天朝堂都像菜市場,一羣大叔大伯們在討價還價,蕭復禮看得只覺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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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鬥爭充滿了妥協與讓步,襲爵事件舊事重提,新舊利益集團爭鬥不下。雙方展開了拉鋸戰的同時,都在尋求媾合。最明顯的信號,就是聯姻。”
朝上吵得七八糟,人們的聚會也多了起來。周王太妃作爲學生家長,就經常地與鄭琰接,時不時地問鄭琰:“不降襲真的不行嗎?”
鄭琰也耐心地打著太極:“這得看國庫。”
“總是皇家脈,該有所不同吧?”
“國家掏空了,臣子們換個皇帝還能混下去,世襲的先朝脈會如何不須我多言吧?前朝國賓倒是不降襲,書不稱奏,言不稱臣,奉其社稷宗廟,可圈在一片小封地上,半步也走不出來。”
周王太妃被嚇到了,只好另尋他途。仔細想來,鄭琰的兒也十二了,該到說人家的時候了,的嗣孫比池春華小三歲,也算是般配的年紀。娶了池春華,就算要降襲,鄭琰也要爲兒外孫考慮。算是雙贏。
打定了主意,周王太妃就更頻繁地往來於王府與池府之間,又詢問春華之信息。這一日,覺得差不多了,便主問起池春華的歸宿:“大郎已有新婦,大娘將棲何呢?”
鄭琰也在犯愁:“卻是爲難。活潑,我總不想拘束了,讓後半生不快活。”
周王太妃一聽,心道,正好!咱們家氣氛活躍呀!進來就當家作主呀!張口道:“這樣的人家可不好找,又要富貴,又得配得上大娘的俏模樣,最好人口簡單,卻又不能被人欺了。”
鄭琰點頭:“是呢。”
“你看我——”
“娘子,李相公、楚太傅、趙太師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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